“我也不敢相信,”旁边的冯不器插话道,“我家侄子跟顾大人同样年纪。可他现在就只会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待在一起,整天斗蛐蛐儿、捅鸟窝。”
“唉,我儿子也一样,”柴彪也跟着叹了口气,“他没有修行天赋,我只能送他去私塾读书,希望他以后能考个功名。可昨天私塾先生跟我说,他已经连续逃课三天了……”
就这样,两个中年男人在找到共同话题后,都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抱怨起自家的熊孩子,还不忘拿顾旭作对比。
车厢内的紧张气氛似乎渐渐散去。
顾旭掏出小册子,开始拿着炭笔上面随意地写写画画,思索着关于破境的问题。
时小寒则凑过脑袋,看他的笔记。
但她终究不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
几分钟后,她就对笔记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乱七八糟的符号失去了兴趣,开始感到无聊烦躁。
“还有多远?”她打了个哈欠说道。
“时大人,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车夫回答道,“大概今天晚上能到。”
“真慢,”她撇起嘴,“本女侠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车窗外的寒风忽然变得猛烈起来,宛若饥饿的野兽一般,发出“呜呜”的吼声。
暴风雪降临了。
雪片又厚又密,仿佛天界的云,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整片山林也在刹那间被笼罩在沉甸甸的大雪之中。每一棵树木,每一根枝条,都被冰雪包裹起来,变成寒光闪闪的尖刀,指向暗淡的天穹。
一切都是白茫茫的。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就连他们鼻尖呼出的气息也是白的。
“嗷呜——”
大雪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声,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声音很快连成一片,久久不绝,令人毛骨悚然。
凭着远超常人的神识感知能力,顾旭在茫茫大雪中看见了上百只白狼。
它们都有一双空洞洞的幽蓝的眼睛,长着亮闪闪的锋锐的獠牙,朝着马车所在的位置齐刷刷奔来。
“雪女。”
在座众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名字。
作为青州人,他们都听说过一首这样的童谣——
“狂风是她吟唱的歌谣,暴雪是她飘动的裙裾。她住在寒冰雕琢成的宫殿里,白狼、麋鹿与雪人皆是她的子民……”
如果说在青州人心中,“九婴蛇妖”是恐怖与灾难的化身,是不加掩饰的残酷暴虐;那么沂山雪女就是一场梦,一场披着美丽外皮、却能杀人于无形的可怕噩梦。
“青州府驱魔司的大人告诉过我,这条路是安全的,雪女一般不会再这里出没……”车夫望着白茫茫的飞雪,不知所措地喃喃道。
“顾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高大中年人柴彪也望向顾旭,神情惶恐不安。
逃跑。
这是顾旭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如果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捏碎破空珠,逃到千里之外安全的地方。
但他身边还有时小寒,还有两个初次见面的驱魔司同僚。
“先下马车,准备迎战!”顾旭淡淡道,“大雪已经封锁了我们所有的退路,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可是我们根本不可能是雪女的对手——”
“——我们面前的敌人,并不是雪女本人,而是她麾下的狼群。只要我们保持冷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顾旭曾进入过扑朔迷离的陆氏凶宅,也曾在崂山之巅纵身一跃,再加上他身上带着保命底牌,使得他能够在这危急关头保持冷静,理性地分析当前局势。
他记得在那陆氏凶宅之中,陆诗遥的残魂操控无数冰刃,一刻钟内将唐荟的帮凶刺穿心脏全部击杀。
而如今的雪女,不仅比当初的陆诗遥更加无情,而且很可能拥有圣人级别的实力。
如果她真的怀有杀心,完全可以采取更加凌厉更加直接的手段。
一场大雪,一群白狼,与当初那些可怕的冰刃比起来,似乎显得有些太过于温柔。
“她究竟打算做什么?”顾旭微微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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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他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白狼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来到他们身边。
时小寒抽出沉重的“昆吾”刀,朝着带头的白狼狠狠劈去。她的刀刃上方出现了饕餮的虚影,使得她的刀势仿佛泰山压顶。
顾旭也掏出“杀鬼符”,抛向前方的白狼。
柴彪抽出鞘中的佩剑,冯不器从袖子里掏出附着法术的手弩。
熊熊烈焰伴随着刀光剑影,吞没了最前方的数十只白狼。
片刻后,火光散去。
白狼们并没有像鬼怪那样化成黑灰。
相反,它们化作一滩滩清冽的雪水,随后重新凝结成白雪,堆成雪球,再由雪球变成一群新的白狼。
“凶神”级别的鬼怪,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它们不是鬼怪,”顾旭得出结论,“它们只是雪女用法术制造出来的产物。”
他掏出“惊鸿笔”,准备施展“万籁空寂”破解雪女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