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恒递信的手僵在那里,脸上有尴尬的红润,“细细瞧瞧,万一有能用得上的呢?且我想着,你让我装病也是好事,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瑞王斗不过太子,我没与太子正面硬刚,许是还会有退路。”
周钰接过信,“是呀,若真是太子赢了,您到时候把我五花大绑往他跟前一送就得喽。”
周易恒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周钰摆摆手,拿着信要往外走,“既这样,不如明天咱爷俩演出戏吧,您被我气病是最好的理由。我会放出风去,听见您与周铭的对话,发了脾气,这样也更能让太子和谢清中信服。”
周易恒点了点头,看着周钰要走,“那个,刚刚不是进来四个人吗?那两个是怎么个情况?”
周钰一拍脑袋,“哦,对了,那两个是关于祖母的。”
等着周易恒听完后进来的那个中年妇人说的话后,扭头去瞧那个小姑娘,他是打破脑袋都不敢相信,这个小姑娘居然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的女儿的孩子。
周钰把那妇人打发出去,冲那个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姑娘穿着件夹袄,上面的折子印一看就是新的。长得不高,头发有些疏黄,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着胆怯与恐惧。
见周钰冲自己招手,小姑娘两手交握着,左手捏完右手的关节后又换过来捏,只是迟迟不敢上前。
周钰叹了口气,“这是您那妹妹,我那姑姑唯一的后代,她生她女儿的时候难产去了,在夫家只有一个女儿。因为那个时候祖母还在,常常暗地里接济,所以夫家人待那个女儿也还不错。后来嫁人了,不巧也是生女儿时难产,就是生的这个丫头。这丫头可没她娘的运气了,父亲娶了继母后,非打即骂的,去年更是把她买到花巷里去了。”
周钰把小姑娘拉到跟前,“好歹身上也流有祖母的血,不好这样被人糟践了,若是您允许的话,带去后宅,至于给个什么身份听您的。”
周易恒这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倒把小姑娘吓得一个瑟缩,往周钰怀里靠了靠。
周易恒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快五十年的人生中,他居然这样失败,被这么多女人耍的团团转。
自己的母亲对自己隐瞒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多年,自己居然一丁点消息都不知道。琴儿对自己隐瞒了那么大的事,这么多年,自己像的傻瓜一样为她掏心掏肺,甚至把自己的发妻逼死了。胡氏对自己隐瞒了那么多的事,这么多年她两面三光,残害着自己的骨肉,自己却当她是好人。
呵,他周易恒到底是有多失败呀,唯一不曾骗他的女人却被他折磨的早早离他而去。而他又对她生下的儿女冷漠,尤其是周钰,简直是虐待了这么多年。
周钰握着小姑娘的手,看着周易恒的样子,突然就湿了眼眶。人为什么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呢,为什么轻信别人的话,再捶胸顿足地说我错了。可又有什么用呢,最想听到这句话的人已然不在了。
好半天,周易恒才缓过劲来,他转过身仰起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回头把她记在铮哥的名下,就说我梦见铮哥说自己后继无人,去善堂抱回来的。其余一切,让孟氏安排就好。至于刚刚咱俩合计的,你只管按你想法去做吧,明天我就会被你气病,躺个几天让他们相信后,我就去陵园陪你祖父祖母和母亲一段时间。若是京里一切落定我就回来,若是还没个章程,到时候咱们再合计。”
周钰站起身来,“戏得唱足,还得辛苦父亲去一趟大哥那里。”
“我知道,回去吧。”
周钰拉起小姑娘的手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周易恒喊住他,“阿钰,对不起,是与你说一声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周钰突然鼻子一酸,没接话,脚步却快速地向着院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