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昂格扔下重伤的加兰德,失望地看着领主的背影。他还试图引起贵族们的注意,高喊着:“大人——请留步!大人!”
观众们也非常无情,看到胜利者遭到背弃,纷纷送来嘘声和挖苦。无情的嘲笑刺激着队长的自尊。观众的情绪,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力量、爆发这样的元素固然能激起他们的喜爱,但雪上加霜的恶意更能带来不小的快乐。
加兰德捂着伤口躺在沙场上。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每动一下,伤口就会撕裂地疼。所以他一动也不敢动,喘气都轻轻地。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他反复地问着自己。因为过度地紧张,他觉得自己得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他想尽办法保持自己得清醒。
不多时,两个人拿单架将他抬了下去。麦昂格就再没有出现在视线里。场上热烈的气氛渐渐离他远去。所有的是非荣辱都变得不重要了,少年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再多活一会。”
那二人先抬他去医务员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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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贯穿了腹部,肠子都断在里面了。”医务员冷冷地说,“抬下去吧,不用治了。饭也不用吃了。”
这样的幽默感一点也不友好。两个人又抬着他去了离寝室很远的一处地方。就是那个黑洞洞的、所有伤员都会被抬去的地方。原来那里也有一些囚牢,里面许多人躺着。
一到了那个地方,加兰德就闻到扑鼻而来的恶臭。囚笼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伤员,他们身上的伤口溃烂发出了腐臭。
两个人找一块空着的地方把他扔下,便锁门离开了。
旁边一个呻吟的人,仔细一看,分外眼熟。
“蒂米迪?”没记错的话他被祖恩贯穿一枪,还以为他已经不在了呢。这么多天了,他的伤口更加不乐观。
蒂米迪一点讲话的力气也没有,无奈地看看加兰德。
“那天急着进攻对手,还踩了你一脚,真是抱歉啊。”少年客套了一句。
“无妨。”他从牙缝里说出几个字,“你这是什么情况?”
加兰德给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嗯……”蒂米迪摇着头,说道,“没救了。你肚子里肠子肯定都断了。粪水流出来。即便现在还有一口气,过几天也就玩完了。”
加兰德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他不想死,就转过头去不理睬他。
蒂米迪叹口气,继续说:“但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你看我这种没断气的,很快就被扔进去喂狮子。到时要被畜生活活咬死。你嘛,等到伤口感染,全身高烧,也就没有意识了,不会太痛苦的。”
说完蒂米迪继续躺着。这个囚笼里充满了这样死气沉沉的气氛。那些受伤的人都无精打采的。喂狮子的事情,加兰德之前也有所耳闻。如果是真的,难怪这些人看上去如此痛苦和迷茫。
躺在这个地方,只觉得身体非常累,但心情却很轻松。从前心中的很多包袱一下子远离了自己。
“如果生命就这样终结,那岂不是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再重要了?那些亲人、朋友、荣辱胜负……?”他看看天花板,又闭上眼睛。
许多人的音容浮现在脑海,少年也开始思考一些奇怪的深奥问题,比如说:人有灵魂吗?死去的人都去哪了?
部族里的人都相信人有灵魂,他们坚信祖先的灵魂回到祖先身边,担当保佑部族的重任。
“可是,部族的祖先会接纳我吗?连巫祝都不肯接纳我的贡品呢!再说,我又会诚心保佑他们的子孙吗?我手里还握着他们子嗣的人命呢!”
少年又想起父母,经历许多努力都不曾见到他们,恐怕以后也没机会了。
“父亲的族人,死后又会去哪?”
转而又想起阿赞。绝望的时候,加兰德终于愿意坦然承认对她的感情。与她一见钟情,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孩直爽可爱。只可惜,没能抓住她,也没有能力给她幸福……
那些好友也似乎轮番在脑子里问候。
最后,又想起了心中的那片净土,想到了美貌惊诧凡尘的茉莉。那里,是一个人最后的归宿吗?若能永远与茉莉相伴,这样的死亡也值得了。
“终于可以无忧无虑地睡一个好觉。不需要为该死的体能训练烦恼,也没有任何战役会打扰到自己……”
不知不觉地,他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