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再施一次粥吧。”王朴叹息道。
“这买卖亏了。”林昌兴从后面冷不防来一句前后不搭的牢骚。
“啊呃,是啊。”王朴回过头,苦涩展颜,谁能料到乱兵竟比正经官兵强出一大截。他派出去追剿乱兵的几个百人队居然纷纷撒羽而归,路上听说通州城正被乱兵围困,遂疾行军赶来,却是晚了一步,等他们赶到时已然城破,好在乱兵人数不多,又惊恐发现了神甲营缓缓压过来,顿作鸟兽散了,可恨走时还在城中放火。神甲营忙着和城中百姓扑火,就只好眼睁睁看着这股乱兵逃远。
“等过一段时日,咱们也没粮了。”林昌兴欲言又止。
“可是要不是我,这场乱兵之祸未必能有啊。”王朴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要害死这么多人。
“这,大人何出此言呢,这分明是。”林昌兴想为王朴开脱,后者抬手制止了。他无奈只好默然去传令备火煮赈灾的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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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恩人。”听到了今日神甲营仍旧施赈,人群中顿时骚然伏拜一地,王朴眼见此景,心中愧意稍缓,他叹了口气欲回行辕,但是这些难民密密笼来似流移之墙,把路给堵住了,略一踌躇,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亲兵贴心,一声怒喝。
人群中便窸窸窣窣一会儿,分出一条路来,他就乘隙而入,缓步走过时,两侧男女老幼纷纷下跪行礼,口称:“将军公侯万代。”
王朴只苦笑:“不敢,诸位父老乡亲啊。”
“将军,你要小心奸臣呐。”人群中有位老者突兀嚎了句。
“哦。”王朴愣然。
“您这样的英雄,立大功却没给升官,那一定是朝中有奸臣想害你,您可得小心些。”老者劝戒道。
“朴受教。”王朴愀然作色,他的结拜兄弟高起潜就是个史书上最显名的大奸臣。另有一群同气连枝的盟友东林党正忙着改税制,企图将全国田税之重负皆转嫁于小农,他们个个家资亿万之巨,却还要费劲心机,玩弄权柄逃避赋税,眼不见兵无衣甲可庇,民无浆食以充饥,这些混蛋们都是奸臣,原来不是奸臣害我,是忠臣要害我吗,王朴陷入迷茫,自忖: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闷闷不乐回卧室躺着,不意沉沉睡去,待听外头有人扣门,王朴猛然醒起,推门出去,却是林昌兴和刘一山都在。
“怎么了,啊,天暗了,我睡很久。”王朴恍然四顾道,周围火炬林立,那哗哗丹红在狂风中幻化妖异。
“大人,关宁军来了。”刘一山轻声进言道,这话说的气馁,尽显沮丧。
“哦,关宁军这会儿过来,对的,他们是发财来的,可惜,乱兵不好剿,他们掠走的赃物更是藏匿严实,我们得不到,那就叫关宁军试一试吧。”王朴却是非常欣慰,友军上门帮把手未必是坏事,听说关宁军每年的军费数百万两,粮草必然充足,通州城内的难民以后就不愁饭了。
“那,那么,论功,关宁军出了名的鸡贼,我们难免吃亏。”原来刘一山是怕平乱的功劳被人抢走。
“他们在哪。”王朴倒是无所谓,心知大明朝离覆灭不远,他在潜意识里就不看重大明的官位。
“在城外,我让赵肖带队看紧了。”林昌兴得意道,传为天下最勇武善战的关宁军在他神甲营当面也只有乖乖俯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