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偷偷将那华山弟子尸首埋在郊外,滴翠楼不便再留,陆冰只得将王采乔,倪氏送往焦迪小院安顿。焦迪,丁松大喜,道:”陆大侠放心,此间隐秘,万无一失“。
歇得一夜,早晨陆冰便对王采乔道别,王采乔不知新近变化,只道:”你见了盖大侠,不妨请他和我们同回北方“。陆冰听得黯然,只默默点头,私下又嘱托丁松道:”丁大哥,我此去前途未卜,若万一遭遇不测,请你将我夫人家眷送回北方老家,离开中原这是非之地“。丁松惊道:”贤弟要涉什么险?莫若我去助拳?“。陆冰摇头道:”若那人尚还对我存有一点旧情,料来尚不至于对我下毒手。不过他如今性情大变,容不得我也未可知“。丁松道:”既然如此,何须冒险?“。陆冰含泪道:”传闻他杀了我一个至亲至近的人,若真是如此,我和他便不共戴天。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当面问个明白!“。丁松叹道:”也罢,贤弟!你若真有事,你之所托,我绝对做到!“。陆冰告了辞,在郊外回合了梅晚松,一路南下。
路上梅晚松欲言又止,终于道:”陆少侠,你如今剑术卓绝,声名鹊起,加之重情重义,待人更是宽厚。我们五大掌门对你都颇敬重。你和乔掌门又是结义兄弟,若能尽释误会,归顺末山剑派,实乃幸事!你以兄弟身份,在乔掌门面前多加相劝,他未必便如今天这般多疑寡恩“。陆冰摇头道:”梅掌门!若说误会,我在和风寺所为,并非本意,尚能对乔大哥澄清。奈何他如今重用周方儒,而周方儒与我乃是血海深仇,这矛盾岂可化解?更要紧的是,若他真杀了我盖师叔,那更是不共戴天之仇!“。梅晚松叹息道:”太行派百般拉拢你,威逼利诱,你不为所动,严词拒绝,已对得起这份结义之情了“。二人均想早见到乔鹏,一路马不停蹄,这晚渡河而过,已到了离丘地界。
二人在岸边茶楼落了脚,陆冰餐毕,问了店小二,说蔚然亭地处数里外的江心岛上。梅晚松面有忧色,问道:”陆少侠,你说乔掌门必在此等候,可做得准?若是他将一切交由周方儒自行处置,咱们贸然前往,凶多吉少!“。陆冰将当初和乔鹏相识相交的一番情景回想一遍,只觉历历在目,情真意切,红着眼道:”他若还对我们当初结义有一丝一毫的念及,便不会任由周方儒将我屠戮。他若真个如此无情,今夜便是我和周方儒决战之日“。
梅晚松点点头,想了想道:“陆少侠,我想了想,你我二人虽均想见乔掌门,所为之事却不相同,不如一前一后,分开求见“。陆冰料他怕自己杀害华山弟子害他株连,心中冷笑一声,说道:”如此当初何必同行?请梅掌门自去便罢!“。梅晚松转身回了客房,陆冰又饮了一盏茶,回屋打坐调息片刻,便劲装束缚,进入夜色之中。
此时隆冬深夜,寒风割面,绕过几栋民宅,一条青石板路伸往码头,遥见得江心岛上火光数点,十分微弱。陆冰暗想道:”若无意外,乔大哥便在那里等我,却未料今夜如何!“,再念起二人这一番情缘瓜葛,心中百感交集。
那青石板路走得终了,便是一个高台,陆冰走出暗处,踏步其上,码头石柱上的长明灯立时投出一条长影。此时寒风骤起,陆冰突心中一凛,右手按上了剑,却见拐角闪出一个黑衣人来。
陆冰沉声道:”我是陆冰,我要见乔掌门!“。那人不言,突发一声呼哨,四下脚步声大起,三十多个黑衣人立时将四面围住,纷纷拔了刀剑。那为首的黑衣人突沉声道:”快!“。话音未落,数十柄利剑闪光,直照陆冰刺落!
陆冰虽身经百战,却也从未如此落单,不禁心下一沉,绝望想道:”他连见我一面也不见,竟如此绝情,可怜我一直对他尚存期许!“。他听得那为首之人正是陈桂生,当即出剑在手,往前急窜,却听噗嗤一声,后背已被一剑拖开皮肉。陆冰忍痛,不顾刀剑如冰雹般掉落,再窜两丈,直刺陈桂生。陈桂生知他了得,只虚晃一剑,斜走数步,数十人立时扑上空档。陆冰擒王不成,只得回剑招架,但听铿锵三声,荡开两柄剑一口刀,往左一突,背靠石柱,未曾得喘,四五口兵刃又扑了过来。陆冰单人单剑,如何敌得乱刀翻滚?纵使他眼疾手快,以死相拼,不过片刻功夫,身上已被撩中数处,虽未重伤,已是喘息难支,只心道:”敌众我寡,固守一处,只能待死,须得游走作斗!“,此时刀光剑影如同潮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冰短刺快手,待那波涛稍缓,猛提口气,长剑一拐,突然长刺左侧,杀死一人,冲出丈外。
数十个黑衣人毫不滞留,如影随形,粘了上去。陆冰且战且退,如此仅和对方三四人相触,退出丈许,左足在拴马桩上一蹬,乘势前扑,刺穿了最前面一个黑衣人的胸膛,另三人微惊得转瞬之间,陆冰抬肘短刺,刷刷两剑,刺穿两人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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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冰强杀这三人,霎时间斗志暴起,却听陈桂生大急道:”饭桶!去几杆长枪,对着他后背!岂让他只正面迎敌?“。立时有四个使枪的黑衣人绕了过去。陆冰前有刀剑,后有长枪,一时手忙脚乱,不过片刻,体力大减,喘息不止,暗想道:”莫非今日是我死期!“,却作困兽之斗,往前一扑,便有三剑刺来。陆冰将心一横,右掌将那刺往心口的剑刃一拍,左手一挥,荡开刺往下腹的一剑,任由另一剑刺入大腿之中。
好个陆冰!这一剑入肉三寸有余,剧痛之下也只是闷哼一声,长剑借着腾空之势用力一挥!寒光闪处,将两个黑衣人的脑袋割了下来,断颈之处,鲜血喷洒,如下春雨。余下的黑衣人惊惧失声,陈桂生叫道:”补上!这厮是强弩之末!“。黑衣人又惧又恨,立时刀剑紧跟。陆冰已负伤十多处,大腿剑创更是流血不止,但见黑衣人四面围来,只觉眼前恍惚,黄泉之近,近在眉间,此时一枪自背后猛戳而来。陆冰双目血红,突然间大叫一声:”杀!“,强自转身,一剑将长枪砍断,手起剑落,将那黑衣人刺死当场。另有三枪再扎了过来,陆冰踉跄前冲两步,长剑已是乏力,只得横封一压,中间一枪自他裆下穿过,左右两枪齐齐扎入他小腿,陆冰惨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一口气,再狂叫道:”杀!“,声震屋瓦,突然往前一扑,一剑横过,将三个长枪黑衣人割喉而死。
他此时后背空荡,立时再中两刀。陆冰仰天惨呼,朝背后砍出一剑,勉强转过了身,靠栏而立,张嘴狂喘。黑衣人以众欺寡,已折损十人,余者见得陆冰面孔狰狞,犹如厉鬼一般,身上已被鲜血染透,滴答落地,却仍是持剑不倒,均不禁骇然。陈桂生怒道:”再上!他已撑不住了!谁杀了他便是头功!“。
这时一个黑衣人执剑上来,将长剑对准了陆冰胸膛,冷冷说道:”陆师哥,我给你个痛快罢“。陆冰嘿嘿一笑,一口血沫子吐了出来,喘息说道:”我尚未力竭,要杀我,你,还不能!“。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咬了咬牙,一剑便扎,陆冰此时长剑本已下垂,突然间一抬一戳,剑光闪动间,已先刺穿了那人胸膛。这一剑收发极快,极耗精力。陆冰刺死这人之后,站立已是不稳,踉跄之下,右臂勾住石条,浑身绵软,堪堪不倒而已。
陈桂生也自惊骇,左右环顾,连呼数声,却无人上前抢这头功,心下一狠,拔出了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