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云裳离兮 琼宇空空(36)

相思策 菁苿 738 字 25天前

蔚朔顾看殿上种种,原本堆积窗下的两排药箱已被搬空,一旁书架上的几轴卷宗也被移去,想来是药箱内所藏药草的名录,书案上尚有半张她未曾写尽的白绢,狼毫搁置,墨砚已枯。

放眼所见,还真真是人去楼空,凌乱其后!蔚朔只觉落寞无力,宫女奉来晚膳,他亦无心此味,只怏怏往内殿移去,见床幔下空空如也,愈添心中孤寂。长叹一声,倒身床上,枕衾间仍遗有她身上的香气,他拥过罗衾,狠狠嗅吸,心头又有痛意泛起,不觉间竟落下泪来!

想在昨晚,他还与她信誓旦旦:定能护她周全,定为她寻得族人!可诺言未出十二时辰,他即背信弃义,眼见着她被群臣欺凌,被逐出王廷!他竟束手无策,堂堂国君无半分惜护之力!

臣子可恶!青鸢可恶!为何就容她不下!她救寡人性命,救将士性命,救青鸾性命,若非心有大善,何须理会陌路生死!偏有许多陌路人就不能容她!她若醒悟此节,也该心灰意冷罢!

蔚朔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百无聊赖间忽想起妘楸提到的《大昱春秋》,这是他自出东宫就再未展开的庞大书卷,实则在东宫时,也不曾读个透彻,多以猎奇为要。按说此样卷册该藏在金华阁,非是妘楸可以染指查阅,几时被谁人搬来了琅华殿?如此想着,遂起身翻找,内外殿寻遍,却并未见一卷史册。莫非那女子私自去过金华阁?疑心间又唤来宫娥质询。

采薇等并不清楚夫人为何离去,是获罪被逐,还是自甘远走?这些却也不是她几个交头接耳就能猜得明白。今见君上问话,个个都唯恐言辞有失,再累罪于夫人,遂都不敢轻易言说。

蔚朔也觉稀奇。妘楸初来时,宫中人人待她冷漠疏离,琅华殿上这几个若非他亲点亲命也是如何都不肯靠前侍奉。偏这半载光阴竟叫她主仆修成生死之交,她们是要为她违抗王命吗?

“寡人只是问夫人尽日所读书卷都哪里去了?你们侍奉左右不会这点事也不知道罢?只纵着你们日日疯玩,寡人就知总有一日要荒废了所有!”蔚朔说时扫落满桌纸笔墨砚,佯装愠怒。

采薇见这般情形,连忙答说,“夫人并不曾荒废宫中事务。夫人素日勤勉,又要学写王上教学的大昱文字,又要习读王上喜爱的大昱歌赋,就连那整卷整卷的史籍也是一看一个晌午……”

“是啊!那看过之后藏去哪里了?总不至吃到肚子里罢?”

“自是归回金华阁了。”薰儿抢说,“那原就是请澄少主借来的,澄少主临去时自然要还回去的!”

蔚朔闻听不禁又要讶异,她原是早早就把澄儿扯进来了,澄儿不会也读了“三年而易”段落罢!

“那倒是澄少主读史还是夫人读史呢?还是夫人所读都宣与澄少主?”蔚朔耐着性子继续探问。

“澄少主哪里坐得住!他借来大抱的书籍为得是要换夫人的两只狼犬!”薰儿答说,“只是夫人偶有不解处也会与澄少主一起研读,但澄少主倒底年幼,也非尽知所有,多半时候还是夫人一人枯坐啃读,还用心作了摘录。只夫人这份苦学之心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对王上尽心吗?”

是够尽心!蔚朔称奇,又问,“那么摘录文字何在?取来为证啊!”

众宫女听这样说都不疑有他,采薇向内殿兜了一圈,取出一轴绢书,呈于蔚朔,“夫人素日所学,尽在上面了。只是夫人曾交待过,她若不在,此卷当作销毁。我们那时并不知会有这日……”

“夫人只是去了长公主的离宫小住,过两日就回来。”蔚朔说时接去绢书,又自往内殿去了。

就知她终日读书绝非只为消遣!蔚朔展开书卷的瞬间,也是不觉呆住,龙飞凤舞的字迹正是妘楸亲笔,只是其间所录……虽注了出处,有的甚者作了批注,然大多史料是他都闻所未闻!

这女子倒底还是别藏心事!与他隔了肚肠啊!她之居心……正为使这天下大乱,玉青相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