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城楼上的铜钟被人大力地敲响。
一声。
酉时。
宵禁开始。
城门关闭。
行人归家,勿要外出。
除了医馆酒肆,其余商铺必须关闭。
半个时辰后,京城的官兵便开始出街巡视。
闻松将之前无垢交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挂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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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的官兵见他有通行证,也就径直经过,没有再管。
闻松继续在木门外等着。
他其实就猜到阿茶的身份不一般了。
毕竟普通人无法在子时自由地进出城门。即便是有一定特权的医者离京出诊,若是误了时辰,也得在城外等到次日宵禁解除,才能回城。
她既然能在子时救下被扔在官道上的他,那断不可能是普通人。
阿茶从一开始就是在说实话,她只是没有主动告诉他真实身份罢了,连撒谎隐瞒都不算。
她放着扑朔迷离的身份的饵,诱他上钩,是晏安授意的么?引他一步一步揭开谜团,去向她的羽翼之下。
钟声再响。
两声。
已至戌时。
医馆关闭。
青楼酒肆还可照顾现有宾客。
闻松想,再等等。
戌时一刻,终于从巷子外,传来了脚步声。
这条巷子里并没有设灯笼,能照明的,只有邻户家点亮的夜灯,透过纸糊的窗户和细微的门缝而形成微弱的光亮。
闻松坐在台阶上,朝巷子口望去。
明明还未见到人影,他的嘴角就已经悄悄向上翘起。
他闻到了药香。
以及辨别出了脚步声。
每个人的脚步声是不同的,快慢、轻重,甚至走路的方式,都能导致脚步声的多样。
闻松得知此,也是那半个月卧床的功劳。
每日听着阿茶的脚步声,已经听出了规律。
本来漆黑的巷子口,突然闯进一抹明明灭灭的光。
接着,阿茶提着灯笼,步履轻盈地出现在了巷子口。
她仍然是一袭黑衣。
仍然是携光而至。
给沉闷的夜色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阿茶一踏进巷子,便察觉出了有旁人的气息,刚起警惕,就在那一片黑暗之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坐在她家门口的闻松。
脚步不免一顿,有些意外。
越跳越快的心和心尖的雀跃告诉她,她喜欢这种意外。
“你怎么来了?”
阿茶走近,看着还在地上坐着,怀里抱着油纸包,抬头望她的闻松。
闻松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千言万语只换成了一句——
“我脚麻了。”
“……”
“我等了你很久。”
真的很久,久到以为再也不能见面,而他还未好好道别。
那种遗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遗憾是假的,欣喜才是真的。
阿茶到底不是寻常女子,淡定地用一句话掩饰她内心的慌乱无措,“你是在撒娇么?”
闻松一愣,而后微微一笑。
他右手撑着旁边的墙,左手抱着怀里的包子,慢慢站起身。
阿茶就这么看着,也不扶,直到他站稳之后,才用钥匙打开院门,“进来吧。”
阿茶领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闻松接过,几下就把水喝完,将空空如也的碗递给她,“还想喝。”
“……”阿茶再给他倒了一杯水,“什么时候开始等的?”
闻松又将第二碗水喝完后,才答:“你不知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