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位首席长老的第一个动作,便让到场的许多使节愕然。
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对着王帐方向一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就那么展开来,立在身前——
小主,
“奉大牧皇帝令旨!”
这一声出来,惊得许多人当场失态。
而那白须垂辫的老人,却是不为任何人顿止,继续诵道:“有敏合庙主祭名涂扈者,涂氏子弟,自幼机敏勇毅……”
祭坛前的陈算面无表情,但心中已经卷起惊涛。
就像那个谢哀竟成冬皇一般,这又是一个镜世台事先毫无情报的事件!
想大景乃堂堂中央帝国,一直是支持西北五国联盟与荆国打对台的主要力量。雪国突然出现一个冬皇,一国两真君,声势大涨。冬皇赴荆,促成了荆国退兵。
但在这个过程里,景国亦是施加了影响的。
按理说,景国与雪国应该有默契存在。
可是冬皇乃何人,是如何成道,今日之前他陈算也并不清楚。
甚至于冬皇来牧国观礼,本就是在景国意料外的一步。
但所有的震惊,都不及此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今苍图神教神冕布道大祭司的继任,需要奉大牧天子令旨!
这意味着什么?
在立国两千六百一十八年之后,牧国变天了!
这对景国来说,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这对天下来说,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陈算念头飞转,一瞬间想到了太多太多。
而孛儿只斤·鄂克烈那苍老却浑厚的声音,仍然彻天动地,终于行至尾声——
“……乃剥幻魔君假面,功在人族。朕以草原至尊、天地共主,敕为神冕布道大祭司!”
涂扈缓步踏上祭坛,一级一级,走到孛儿只斤·鄂克烈身前。
而后双臂交错,叠在胸前,对着那卷圣旨,就此深鞠一躬:“臣,拜谢天恩!”
自有两队白袍祭司,以金盘捧冕、服、印、饰而来。
位在孛儿只斤·鄂克烈下一阶的四位金冕祭司,同时起身。一人帮涂扈脱下了金冕祭祀袍,解下金冕祭司的相应饰物。一人帮他披上了神冕祭司袍,戴上神冕祭司的相应饰物。
一人为他摘下头戴的金冕,一人将那神冕捧起,递交给鄂克烈。
捧冕的那人,姜望倒是认识,是曾经带队参与黄河之会的金冕祭司那摩多,那会儿气势甚烈,与景国名将冼南魁、盛国副相梦无涯争锋相对。
今日神情肃穆,一丝不苟。
孛儿只斤·鄂克烈将圣旨放在金盘上,自那摩多手里接过这顶神冕,洪声宣道:“天子予我荣典,今为大祭司加冕!”
便将这神冕,戴在了涂扈头上。
他直起身来,继续往上走,走到神光坛最中央的位置,转过来面对所有人。
无边神力迅速向他汇聚,使他从头到脚,都流溢着璀璨神光。
天穹一时灿光万丈,隐见狼形,鹰形,马形,汇聚着无穷伟力。
神灵应许,天地为贺!
而正在观礼的所有人都明白——
从这一刻开始,在这个伟大帝国里,神权与王权并立的时代结束了。
此后草原,神权在王权之下。
那位在今日大典上也并未露面的大牧女帝,完成了牧国皇室为之奋斗两千六百年的伟业!
然而即使是到了今日,人们也并不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宏大的布局、神巧的落子,隐藏在呼啸草原的狂风之中。如姜望这样的外人极目眺望,也只能偶在云层深处,见得只鳞半爪。
就像齐国的那些厚重历史,外人看来,也是迷雾重重一般。
所有人都在为新任的神冕布道大祭司欢呼,好像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一次加冕。
156n.
这历史性的时刻,竟然是如此的平静。
而这种平静,恰恰昭显了绝对的掌控,昭显了伟大的力量!
要知道根据《牧略》的记载,最早的牧国皇帝登基,可是要登上穹庐山,请神冕布道大祭司加冕的。
而年月流转,一切已经不同。
在山呼海啸的人群中,姜望看到了欢呼雀跃的乌颜兰珠。
他当初第一次经行草原,这姑娘的满腹经纶,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打破了他对“草原蛮子”的狭隘认知。
只是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有些变化,或许早就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