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死,却留豪迈于天地。
剑虽断,却留意气于今朝。
层层叠叠密密布布,其尸堆京观,其魂尤可散?
魂聚于高天,高天亦可寒。
万骨堆王座,王座殆高天。
查理斯退去帝王之位,传位于严勉庵,而后宣告于天下,自命高天之主,神上之神。
万国称神尊,以示其尊贵。
层层密密血骨染,三月不间断的雨水才冲刷尽大地上的血迹,而尸体在雨水中泡的浮肿,尸体自然是要处理的,但这却是个脏活,累活,更是无法让人接受的活。
如此类之活无人愿做,于是剩余的神州人便成了最好的工具,男为奴,女为娼,人类的恶意在此刻放大到了极点。
阿土就是搬运尸体的其中一个人。
阿土是谁?他本来的名字已不敢向人提及,而后来他为自己取名故西行,但稍后他便隐藏姓名重新行事了起来,他不敢赌别人能拒绝成为上人的机会。
自查理斯引外族入神州,将其神州人分为三等,一等上人享外族同等权利,二等下人作为下层平民,三等奴隶没有一点人权,哪怕杀死也不会被追究责任。
而处理尸体这种事自然是让奴隶来做了,阿土拖起地上的尸体,脚步踉跄的走着,泥土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泥泞,每一步踩下去都能深陷其中,而尸体上的味道更是让人皱眉,好在他们早已习惯。
而他们的目的地是前方的深坑,那是一口炽热到无法呼吸的焚化炉,更是属于超脱凡俗的伟力。
阿土眼神微眯,在前来为同胞收殓尸体之前,他不会想到世界居然已经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是他来这里一个月所不能想象的。
几乎每一天的变化都不一样,世界仿佛被按上了加速键,以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开始运转。
但究其根本还是在于突然出现的五彩神晶,那是一种他无法想象的力量,也是所有人渴求的力量。
阿土眼神坚定,唯有得到五彩神晶才有能力完成复仇,但目前神州的状况并不算太好,查理斯飞升神界之后,以严勉庵为首的一批人重新占领了这片大地。
党同伐异,唯阶层永固,尸体压在身上的重量完全比不上压在内心上的重量。
阿土的内心是彷徨的,是不择手段去复仇,趋炎附势踩着累累白骨从黑暗的淤泥中爬出,将复仇的利刃刺出,还是心中依旧留有底线。
阿土的目光复杂,同时一道破开雨水的鞭子也抽在了他的身上。
“你在发什么呆!”
被鞭子击中的地方出现一道血痕,表皮仿佛已经撕裂,突然被惊醒的思绪让阿土不由得发出声音。
“你还敢叫!”
话语说完手中鞭子不间断落下,扯开一道道风声,阿土蜷缩着身体护住要害,幸好监管他们的人只是普通人,要不然光是第一鞭就足够要他性命了。
大势发泄一番后,那人踹了阿土一脚,随后让他继续搬运尸体,雨水混合空中残留的味道落入伤口,让人一阵发麻。
阿土听人提过,说是超过一定痛苦后,身体是体会不到伤痛的,可不知为何现在伤口的痛苦这么强烈,或许是因为自己信念不够也或许是这并没有超过自己能承受的极限。
再将尸体推下去后,阿土弯身行了一礼,而衣物也变得干燥起来,虽然依旧是破破烂烂的,但至少比什么都不穿强。
重新踏入泥泞,原本遍布的尸体也只剩下稀稀两两,长达三月的大雨也终于要迎来了终结。
恍惚入夜,月以高悬。
难得的休息时间,阿土抬头看向星空,透过这无法理解的透明薄膜,他看见了银星点点布满天空。
于是他伸手向上抓去,漫天星空向他倾倒而来,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无垠星空,而身边是璀璨至极的星辰。
人类无法想象没有见过的东西,于是漫天星辰便是一个个光点,而他如萤火置身于其中,共同呼吸着属于这片宇宙的气息。
纠结没有答案,少年的心思也不想被压垮,在仇恨间似乎只有原本天地还能给他一丝属于自己的空间。
古今多少逃避者,都会为自己找个借口,以此来达到欺骗自己的目的,由此便可以心安理得的让自己享受当下。
但阿土有得选,而故西行没有,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了。
阿土摸了摸腹部,里面是一颗正在孵育的五彩神晶,虽然只是最低等的白色神晶,但至少不是空无一物。
而混杂在人群中的他,也是逃过了原本打算拘捕他的人,虽然很希望没有人会告发自己,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恍惚间,现实交汇虚拟,而一切都难以触摸。
现实的荒诞就在于事实总在悄无声息间发生。
而人类的期望就好比沙漠中的甘泉如蜃吐息。
这两者都让人们无法抵挡,因为这就是现实。
……
万事待花开,落叶等风来。
持续三月的雨终于停了,现在正处于冬月,寒风冽冽由此冻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他们同样被四处遗弃在路野,成为了焚化炉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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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体内的白色神晶,阿土扛过了这一个月的折磨,虽然很想将监管的人杀死,但理智却告诉他还不行。
次日,天才朦朦亮他们就以被强制叫醒继续搬运尸体,红日当空,入眼处在无残尸,而这远不是结束。
属于他们的奴役生活才刚刚开始。
焚化炉消失,脚链互相勾结将他们排列成绵长的队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以一种不算快也不算慢的速度远离。
而其中坚持不住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剥离出人群,而后迎接死亡。
他们将演绎的是何为蝼蚁般的生命,人类捏死一只蚂蚱不需要理由,而他们的命运也同样如此。
人群中的人双目无神,唯有属于生命本身的求生欲让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经过半月的行走他们的目的地到了,那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城镇,虽然算不上有多恢宏,但依旧不算少有。
而他们接下来的生活就是这日复一日的修建城楼,偶尔从余光处看见的人,是一群白皮人,阿土听人说过他们来自西陆。
但似乎并不算高大,而且总有股难闻的味道,从他们身边女眷的表情就得以看出。
虽然她们并不情愿,但这些人全是查理斯的眷属,在获得所谓“赐福”后他们肉眼可见的变得高大起来,而且似乎是知道自己味道不好闻,他们有意的将自己的基因序列改变。
道路漫漫只留脚链碰撞的声音,他们不敢抬头和任何一人对视,而刚被贬为奴隶不久的人却没有领会这层含义。
于是有不少西陆人看向这一边时,双方目光对视间,怒骂声不绝于耳,而有不少女眷被突然惊吓到,于是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拳脚相加。
一时间哀嚎遍地,宛若哭泣地狱,一群西陆人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开口间竟是大家熟悉的语言。
为首一人想要将一些人从铁链纠缠处脱离,但却被制止,非是监管的人有什么好心,而是如果人数达不到要求,等待他们的只有处罚。
双方纠缠间,监管拿出手令他们这才作罢,而无处发泄的怒火自然由身边人承受。
在铁链对碰间人群开始远离,而其中不少人攥紧拳头,目光愤怒。
犹是今朝梦,转头泪成空。
何人敢低语,深闺待梦中。
一场大雨洗去了大地上的血迹,而面前之人抬手间水汽弥漫也洗去了他们身上的污秽。
阿土低头看着脚尖,那里是皱巴巴的皮肤耷拉着在脚边,新皮已生,旧皮未脱,新旧勾连在一起,让他有股想撕扯下来的感觉。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等一个机会,以至于连面前对于少女的欺压都显得漠不关心。
很奇怪,为什么会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出欺压少女的戏码,但是仔细想想又不奇怪。
少女的喊叫响彻在耳边,凄惨的哭喊让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阿土不敢抬头看,甚至还想将自己的五感都封闭起来。
少年人未免没有一丝冲动,但人们内心未免没有一丝恐惧,那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感觉,于无数个黑夜所不能述说,不能被自己察觉的感觉。
它的名字叫自私。
而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明哲保身。
它还有一个理智的名字,叫力所能及。
事无对错成败,人无是非过往。
但总有人会做别人眼中的愚蠢之辈。
不自量力通常是贬义的,但通常被人用来褒义。
其意义就在于是为了什么,出发点是什么。
伴随着不少人的怒吼和冲出,转眼间他们就被人按倒在地,普通人怎么能抵抗超凡者的力量,这本来就是一场死局。
为的就是将他们其中不安分因素剔除掉,阿土这时把头低的更低了,内心的纠结也在此刻到达了顶点。
随着负责接收奴隶的人左右看去,发现在无一人走出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随着刀起刀落,刚刚清新的空气中又浮现出了血腥的味道,阿土还未做出选择,便已被迫做出选择。
于是阿土不再纠结,内心也一阵放松,心中思绪开始流转,那是在编织欺骗自己的谎言。
谎言是最好的借口,可以让不安的内心变得安定,可以让本不能接受的事情变得接受,它是治疗心病的最好良药,尽管它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少女的哀嚎渐渐停息,似乎是接受了事实一样,而人影耸动间,少女面无表情的抽出他脱至腿部的长刀,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刀尖透体而出,由腹部灌入,刀柄扭转,搅碎肠道。
鲜血喷溅,那人惊恐后退倒地,少女再次挥刀斩下,那原本突然趴软之物被斩为两半,如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少女对着所有人露出一抹微笑,随后刀刃拂过脖颈,是嘲弄也是无奈。
阿土被惨叫声吸引抬头,正好看见少女划过自己脖颈的那一幕,他的目光愣愣,恍惚间所有的虚幻都被撕扯的干干净净,而他好像身无片缕的立于人群中,被他们毫无掩饰的眼神直刺刺的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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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样的生疼,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
一丝一缕的黑色细线,以人们信仰构成的金色圆盘开始被黑线污染,随着黑线越来越多,渐渐占据了圆盘的一半,查理斯左手扭动,圆盘开始旋转,渐渐变成一幅阴阳旋转的图案。
而他被信仰束缚的丝线也开始消融,力量扩展至整片星系,时间法则被改变成一日十年,信仰的限制被其打破,出现在面前的五阶不断冒出,听话的被安置在一旁,不听话的则被吞噬,直到他触摸到一层界限,那是登梯的力量。
一正一反谓之阴阳,阴阳相和谓之造化,信仰与罪恶相冲,由此构建而成为新的力量,这就是阴阳造化功。
金黑混色成为涤罪神力,这是联盟内摆脱信仰束缚的常用方法,但并不是取其罪恶,而是洗去罪恶,洗去信仰中原本的罪恶,将其提炼混合成为全新神力,毫无疑问查理斯已经深深的触犯到了生命本身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