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愿?”,礼部尚书谭鑫权冷哼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那么多愿与不愿?公主当众与你……”
谭鑫权是个老古板,连男女亲昵这种表达都不好意思在朝堂之上说出来。
他略显刻意地咳了几下,直接跳过细节,“想必,公主与你心意相通,为何不愿!?”
谭鑫权的话得到了朝中大部分党派的支持,他们苦不能除掉墨玖安久矣,若能趁此机会让公主嫁给容北书,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为何?各位当真不知为何?”,容北书直起身环视左右,冷声质问:“你们又为何急着让我做驸马?这就是原因”
“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这四品官位”
有人拱火,试图给容北书挖坑,没想到容北书竟毫不避讳地承认:“是”
“你!”
“陆大人说的这么轻巧”,容北书余光睨向礼部侍郎陆鼎岩,“要不你辞了这四品礼部侍郎之位,安安心心做你的生意”
“容北书,你休要血口喷人!”
陆鼎岩是谢衍的人,自从冯关仁负责的赌坊被盛元帝连根拔起后,陆鼎岩就成了谢衍与京城几大商贾勾结的中间人。
容北书不管不顾,直接在皇帝面前拆穿众臣之间约定成俗的游戏规则,这在众臣看来,多少有点不讲武德了。
他们在心里暗骂容北书是个疯子,那些负责添油加醋的朝臣都不约而同地收住了嘴,只留几个有头有脸的重臣还在争取。
他们转移目标,竟然开始提议让乌靖萧求娶公主,让乌靖萧的妻子柳氏做妾。
墨玖安嫁给乌氏,明面上看起来拉近了墨玖安和乌氏之间的关系,实则是彻底逼乌氏陷入党争的漩涡之中。
乌氏手握重权,本就容易引起帝王猜忌。
有了墨玖安这一层关系之后,再加上墨玖安野心勃勃,谢衍相信,只要他稍微布局引导,定然可以借皇帝的手除掉这百年将门乌氏。
到时,谢氏就能接手乌氏的兵权。
“乌侍郎,可愿意?”,门下常侍魏怀谨问。
殿内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乌靖萧身上,盛元帝也打量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北书转头瞥向乌靖萧,刚好对上乌靖萧抬眸望来。
殿内流窜着似有似无的冷气,安静的有些尴尬。
有些人看戏不嫌事儿大,不想错过容北书和乌靖萧任何一个表情,所以他们的目光一直在二人身上来回转。
而一旁的容长洲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他偷偷移到弟弟身侧,拉了拉弟弟的衣袖,压低嗓音说:“你收着点...威胁的意图太明显了!”
容北书阴沉的眉宇间尽写着“你敢!”两个字。
容长洲都惊了。
朝堂之上,九五至尊和文武百官面前,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瞪人的?
仿佛只要乌靖萧敢同意,容北书定会冲过去和他较量一番。
乌靖萧到底是将门出身,面对容北书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并没有乱了阵脚,而是就那般静静地盯着容北书,让容北书着急和愤怒,似乎会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殿内保持着瘆人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儿,乌靖萧才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垂下眼睫,出列向盛元帝作揖。
乌靖萧走过容北书身边时,完全无视了容北书最后的眼神警告,然后不急不慢道:“圣人有云,糟糠之妻不下堂,臣与柳茵成婚四载,情深意重。君子有道,应无愧于心,今若将她贬为妾,岂非背弃君子之道?臣,恐负圣恩”
乌靖萧的姿态和语气尽显恭敬,用他们最在意的仁义道德回击,一时还真堵住了他们的嘴。
他们原本断定了乌靖萧对墨玖安有情,毕竟乌氏至宝龙骨鸣镝都给出去了,秋猎场上不顾男女大防救下她,后又揭露何烨贪污军饷,当众站队。
众臣原本很有把握,没想到乌靖萧也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敌对阵营穷追不舍,又开始找各种理由,用束缚女子的女德礼教逼迫盛元帝赶紧把墨玖安嫁出去。
容长洲听的恼火,刚想大干一场,没想到今日他弟弟火力极强,一人舌战一群言官,把容长洲看的一愣一愣的。
“民间女子的终身大事固然由她们长辈说了算,可公主是天潢贵胄,哪轮得到你们几个为人臣子的指手画脚了?你们算什么东西?”
最后一句从容北书牙缝里蹦出来,他说这些话时全程都盯着谢衍,指向性十足。
“容北书!”
谢衍无需开口,其党羽也会跳出来替谢衍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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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对侯爷不敬!以下犯上,该罚!”
容北书不以为意,冷笑一声,“我说错了吗?侯爷官再大,再威风也是人臣,难不成士族之首的谢氏家主就可以自称公主的长辈,替公主决定婚事?若谢侯爷是公主长辈,那也是太子殿下的长辈了,那,陛下算什么?”
“你!”
“够了!”长久沉默的谢衍终于开口了。
谢衍面色不改,依旧肃穆从容,他先是朝盛元帝恭敬作揖,简单解释了一句:“臣绝无此意”,后又夸了几句皇威浩荡,谦逊地都不像一品侯爷,堂堂右相。
这就是久居朝堂的老狐狸该具备的素质,能屈能伸,游刃有余,冒犯皇权的那个度把握的刚刚好。
见谢衍稍稍妥协,其余言官也都安静了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
“那陛下呢?”
总算有人抓住了重点。
“陛下是一国之君,你是说,陛下也不能替公主做主了吗!?”
容北书被四面八方吃人的目光包裹,依然泰然自若。
他先是朝盛元帝恭敬行礼,然后才心平气和地回怼他们。
“陛下当然可以,陛下不只是一国之君,更是公主的父亲,而你们是什么?”
容北书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叫的最欢的那几位,最终落在谢衍身上:“你们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容北书!”
有人叫嚣,容北书也不理,继续道:“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逼陛下同意和亲,为了自己的利益,逼公主草草嫁人,当朝公主的半生命运,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是吗?”
容北书清冽的声音充斥在偌大的殿内,周遭安静的异常,容长洲震惊地盯着这个“腼腆内向”的弟弟,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弟弟的战斗力堪比他这个现代人啊!
和他不同的是,弟弟很擅长给人挖坑,就像这群巧舌如簧的朝臣一样,很擅长利用君威施压。
他还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容长洲在一旁边看好戏边认同地点头,欣慰的表情像极了终于盼到孩子独当一面的长辈......
“若陛下果真拟旨赐婚,臣除了接旨没有其他选择”,容北书再次向盛元帝行礼,声音恭敬中不失强硬:“陛下,臣只是心疼公主,心疼她的终身大事都由一群毫不相干的外臣决定,何其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