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从前尽管身不由己,到底也是一个纵横左道,杀伐果断,叫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如今听了阁主的话后,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做不出个决定来了。”
“我抬头翘了一眼阁主怀中的三小姐,又猛然想到那无辜死在我剑下的一村无辜之人,以及我下生以来,无论是否出自我本心所造下的无数恶孽。即便我有身中幽冥老祖恶蛊的借口可以托辞,也完全掩盖掉我之罪孽。如今阁主既说能度我,即使将来要兵解重修,也好过我受幽冥老祖钳制,再浑浑噩噩继续作恶,等到我所剩无几的那些福德也被他掠去,只怕也要如同诸位师兄弟一般替他受过,遭天罚诛灭,魂飞湮灭了。一念及此,便生出了一股好像是困兽走投无路时断尾求生一般的决心,同阁主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本不期盼能登位正果,欲要求出幽冥老祖掌控也不过是为了我一己之私。不过若是我依照阁主说的做了,真的能从此摆脱了那恶人股掌,更能叫他真的罪有攸归,左不过我如今也算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倒也愿意孤注一掷,入了您这一局。””
“之后阁主便用他大道清净神力,依照他前言所说,将我满身恶孽逼入我那左臂当中。期间化阴尺受不住那滔天恶孽,自行离体而去。阁主说日后自有它回归一日,不必管他。果然如今你们破了鬼脸娘的在外面的牵命泄魂阵,将化阴尺收了回来。日后你们去破诡云溺海的时候,正好也需要它的帮助。自然这是后话,只说阁主将幽冥老祖恶蛊也逼入了我左臂后,用一道神光一照,我那左臂便自然脱落,虽然疼痛万分,难以忍受,却平生第一次觉得浑身轻松,神魂灵明。不过到底我骤然断臂,尽管有阁主一道神光照住,当下便止血生肉,愈合了伤口,却到底还是大伤元气,竟也昏厥过去。等我醒来时便已身在这水相狱中了。后来才知道,三小姐因为先前受了我伤魂剑的剑光晃了一下,神魂不稳,又被我魔心炽盛之时的滔天魔气攀附侵蚀,污浊了根底,正道的路已经断了。她知道我那左臂是将来你们入诡云溺海的关键,也知道将来老宫主同阁主要全心全意对付幽冥岛,尽管幽冥岛彼时已经式微,但是左道上门派更迭,总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争尖冒头, 只怕二位顾不过来。于是一来为了隐藏我左臂下落,而来为了牵制左道势力,三小姐便借着我左臂上的阴气重修了根底,炼成一门毒功,自堕了左道,用了百年光景,成了如今一处左道鳌首的道魔孤岛三娘子。”
如今迦耶髅化将前尘往事都说完了,他长叹一口气,再不言语。
万象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怨不得我算来算去,道魔孤岛都同您有些牵连。原来竟是这样的一番往事。小姑姑和您也真是老天作弄了。难道是因为祖父和幽冥老祖都是天境神人,令狐家和幽冥岛才纠缠不休吗?”
青藤也跟着说道:“九郎说的是。小姑姑和前辈若是不是本来的身份,原该是一段佳话,如今却都被圈在这无止无休的正邪争斗里去,身不由己了。”
“三公主倒是不用为我们感叹。只能说幽冥老祖贻害流毒,实在太过祸害。不过等事了功成,我便也可兵解重修,也算可堪欣慰之事了。”迦耶髅化道。
“前辈说的是,能兵解转世,总也还是为将来正果留一个指望。只盼着小姑姑将来尘埃落定,也能有兵解重修的机缘,说不得您二位还能再续前缘,也算是不枉你们这一番纠缠了。”千幻道。
这时迦耶髅化又道:“说起来,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同小魔头交代。便先失陪了。”
说罢,他将右手一抬,周围桃花花瓣将他和万象二人一卷,消失在原地。原是他也使了一个洞天之术的法子,叫二人谈话不为外人所闻而已。
二人身在洞天之中,迦耶髅化半晌不肯开口。万象察言观色,仔细瞧了瞧他,道:“您是担心鬼脸姑姑吧?”
迦耶髅化无奈一笑,道:“你从小聪慧,果然是瞒不住你。不过给你捅破了窗户纸,我反而到能说话了。将来你要破诡云溺海,终是要同她做过一场。只是她到底是我一点血脉,这些年我将她只身留在幽冥老祖身边,也终是我对不住她,不曾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如今大少主他们大约已经得了我的左臂,你们去破诡云溺海的日子只怕不远。你如今知道了前因后果,能否请你到时手下留情,留她一命。实话说来,我近百年间总觉得气脉不顺,气力也时有不济,现了衰相,只怕是大限将至,若是兵解之前能将鬼脸儿度入正道,给她求一个正果的机缘,我倒也能安心兵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