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死水微澜1

吴乃珂、仇德劭、米田丰、魏有才等在吕耕田的指挥下,忙碌了几天,一切安顿妥当了,明天就是举丧的日子,总算能松口气了。吴乃珂望着自己负责张挂的灯、幡、旗、联,那么显眼,那么漫长,有一种“舍吾其谁”的自得感。他瞅瞅准备摆放纸扎的灵棚,一副黑底白字的对联挂的歪歪斜斜,“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横批“寿终正寝”,被白花儿包围得看不清字形,就叹了口气说:“人都不在了,谁挑剔这些呢?”

吴乃珂最满意的是那个能移动的舞台,舞台上的陈设是他亲手布置的,两层暗灰色帷幕拉开,台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四把椅子,白布的桌围,黑布的椅套,显得那么庄重。讲话用的麦克风就安在桌子上,他不时地在麦克风上“噗噗”地吹几下,“喂喂”地喊几声,唯恐到时候发不出声来。后台一道黑幕中间,悬挂着金大浪生前最得意的照片,那是他去五台山旅游时,在南禅寺握着小尼姑的手拍照的,小尼姑被遮挡去了,可她那只手仍与金大浪握在一起。为了不影响观瞻,吴乃珂给金大浪手上别了一朵白牡丹花,可谓匠心独具。舞台两侧各竖着一个三米直径的大花圈,缎带上写着:“沉痛悼念金大浪先生千古”,没有落款,只有“敬挽”二字。吴乃珂不由哼唱起梆子戏“哭灵堂”来:“啊!二弟啊!我那难得相见的二弟呀!咱三人结义桃园上,生死与共扶汉邦,弟生在曹营心在汉,忠肝义胆世无双,过五关斩六将,古城壕里斩蔡阳,华容道你把曹操放,盖世英雄美名扬,可恨东吴良心丧,可怜二弟一命亡,深仇大恨孤必报,不灭孙贼不还乡!......”

“娘的!别嚎了!想嚎去里头扶着棺材大头嚎去!”仇德劭负责安排餐桌,实在累得够呛,就想靠在椅背上歇一会儿,对吴乃珂扯开嗓子荒腔走板的瞎唱,厌烦透了,就大声呵斥起来。

村里人说吴乃珂是金大浪的干儿子,在当地,只有直系亲属中的小辈才趴在棺材大头上嚎丧哩,仇德劭的话刺到了吴乃珂的疼处,他翻着白眼儿回敬仇德劭:“俺不像你酒坛子,家有老婆刺玫花,还有闺女一枝花,巴结巴结又巴结,肚子大了才出嫁,俺是光球一个揽,四面不沾边,溜狗舔屁眼,就为几个钱。你若给便宜,俺就叫你爹!”

仇德劭一时语塞,无言以对。米田丰说:“无奈何,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有本事你也娶个花不隆咚!也上大街招人浪人去!”

魏有才“嗤”地一笑,也调侃起吴乃珂来:“自从金书记的户口迁移到那边去后,无奈何就起了坏心了!你没见他看那寡妇,那双眼睛,直勾勾的,能把人家送出几十步远。嘴里流出的哈喇子能有三尺长哩!”

吴乃珂急了,抓住魏有才的衣领子就打,边打边骂:“日你娘的,就会贬驳人,小心金二爷听见了,吧你小子的舌头割下来喂了狗!”

人浮于事,自然松松垮垮、拖拖拉拉,吕耕田认为只有搞点物质刺激,才会有人乖乖地听从自己的派遣,所以他吩咐礼房办事人员:“从即日起,凡在名单上的执事人员,每人每天多给芙蓉王两盒、糖果一包、茶叶一袋,凡熬夜加班的,双倍奖励,凡应该穿白戴孝的亲眷,不分老幼、不分远近,一视同仁,每人多给孝布一丈。”吩咐仇德劭:“村委会下半旗致哀三天,高音喇叭不间断播放哀乐,让人们知道咱们办事有多隆重。”吩咐专管佛事活动的薛弥关:“对和尚、尼姑的待遇,要高于一般亲戚,早午晚按时做法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功德经文,完事后.每人从礼房领五百元灯油钱。”吩咐魏有才:“每天晚十点燃放烟花爆竹一次,花样要翻新,时间要拉长,办得比元宵节还要热闹!”

魏有才伸伸舌头说:“这得多大的花销呢?”

吕耕田说:“不在乎花这点钱,咱在乎的是凝聚人气儿!只要能突破八百人来捧场,咱就算赢了!俺料定,不出一年,昂首村又将改朝换代,成了咱们的天下了!成败在此一举,大家尽心竭力干吧!”

米田丰说:“唉,难呐!俺亲家的名声被人搞臭了,想变过味儿来,真不容易哩!”

吴乃珂说:“臭钱,臭钱,有钱就变臭了,怕啥哩?数你米田共臭哩,你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

吕耕田说:“什么香?什么臭?那得看谁说哩!如今这世道,最香的是钱!懂吗?‘有钱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你们说,如今还有不爱钱的人吗?纵有,那就是傻瓜蛋!他们绝对不懂得钱的重要性!古人管钱叫‘方孔兄’俺说钱就是‘祖宗’!谁不尊重自己的祖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