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少年的孤独

是,教宗 覆舟水 1311 字 3天前

普法尔茨伯国,海德堡。

拎着药箱的匆匆人影进进出出狭窄的小房间,房间里青烟袅袅,正按照其中一位希腊老大夫的偏方,烧灼芦苇草的枝干以驱散笼罩在病人受伤之处的恶魔。

面色苍白的弗里德里希一世躺在床上,单手捂着腹部不断渗血的绷带,听着自己周围的侍从不住地发出难以忍受的啜泣,这具冰冷的躯体却孕育着愈发烦躁的心情。

这是腹部的箭疮第三次崩裂,前两次都因为战事不利而急火攻心,第三次则是因为一件下人打破了瓷杯的小事。

自从受伤之后,他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怒火,曾经的好脾气随着健康的躯体一并烟消云散。这位禁欲的普法尔茨伯爵也染上了酗酒的坏毛病——即便医生们都警告他在伤愈之前不可以沾染酒精。

或许他时日无多了。

弗里德里希这样想着,愤恨地想抬起手,砸烂手边的桌子,软趴趴的肌肉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无法鼓足。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串颤抖的哀叹,吓得侍从慌忙端上一杯清水。这次他总算鼓足力气,抬手把水杯打翻到一边。粗糙的麻布长袍被溅了一身水的仆人慌忙中伏地哀求,渴求领主大人原谅自己失礼的行为。

明明做错的是弗里德里希,明明是他为自己的坏心情而伤害了下人的好心,却要由低贱的奴仆主动请罪,这就是该死的阶层社会。

就是这样的世道,就是因为这样不公平且无人愿意反抗的世道,克莱恩才会离他而去。是了,是了,这么多年,总是这样。

伯爵的嘴唇嗡动着,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

“不是你的错,你们都……下去,让我,静静……”

当那熟悉而又威严,却难掩虚弱的声音传入仆人的耳中时,他们仿佛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瞬间如蒙大赦。只见其中一名仆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水杯碎片,另一名仆人则迅速弯下腰去,用自己那件略显破旧的衣服卖力地擦拭着地板上那一滩水渍。两人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匆忙和慌乱,生怕因为自己的迟缓而惹来主人的不满。

终于,在一阵紧张的忙碌之后,两名仆人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向门口走去。他们的步伐轻盈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直到完全退出房间,并轻轻地合上房门后,这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原本就有些狭窄的小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弗里德里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尽管门外依然有医生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但至少在这一刻,弗里德里希觉得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他一个人。这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或者不适,相反,他却从中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