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却没有用伶牙俐齿回应天河的例行挑衅,而是用眼神示意他,暂时借一步说话。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仅仅通过几个眼神之间的交流,这一对经验丰富的老对手便瞬间洞悉了对方心中所想。天河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快速扫了一眼身旁那尚处于懵懂状态之中的卡尔,紧接着微微俯下身来,嘴唇贴近卡尔的耳畔,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轻声细语地向他讲述了几句悄悄话。说完之后,天河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几枚散发着淡淡铜臭气息的铜币,小心翼翼地放到卡尔那粗糙的小手中,耐心地哄着他快去附近的面包店里购买今晚丰盛的晚餐。
待到二人再三确认卡尔已经走到了一个完全听不到他们谈话声音的安全距离之外时,江天河这才放心大胆地抬起头来,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脸色如此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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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尔飞快地拿出一份尚未开封的信笺:“一封地位尊崇之人的信,来自海德堡,有伯爵本人的封漆印,情况不容乐观。”
江天河暗道不妙,在伊莎贝尔抽搐的眼角注视下二话不说撕烂信笺,眼珠飞速在行间掠过。短短十几秒后,她便把信还了回去,脸色已然变得与伊莎贝尔一般无二的凝重。
“确实是伯爵的信,但不是亲笔,伯爵已经无法亲自提笔写字了。”
她脸色难看地说。
“信里说,他受了不轻的伤,病情反复,伤口溃烂常常发烧,身体日渐虚弱,即便用了偏方也没法好起来。如若事有不逮,他已做好传位于兄长之子的继承准备。但在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之前,他希望再见卡尔一面……”
“哦,天呐,怎么会这样。”
伊莎贝尔焦躁不安地搓着手指甲:“但,罗贝尔还没有回来,他回信说,他被陛下派去巴尔干处理公务,可能三个月都回不来……这么重要的事,我们没办法做主,现在写信过去的话。”
“即便是塔克西斯最快的邮政路线,从这里把信送到维也纳也需要四天时间,来回就是八天以上,何况这会儿,他肯定已经离开维也纳,进入巴尔干的山脉了,送信人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江天河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是件大事,我们自己就可以处理!”
“可、可以吗?”伊莎贝尔仍然显得有些犹豫。
“拜托,拿出你跟我抢男人的那股牛劲好不好?只不过是带卡尔回一趟老家而已。”江天河摊手无奈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会被卷入古老家族的继承争端似的,伯爵都已经表示自己决定好了继承人,且不说外人根本不了解卡尔的身份——卡尔自己都不承认——而且,‘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毫无争议。”
“真的吗?”伊莎贝尔质疑道,“那威廉是怎么一回事?”
江天河语塞。
在欧洲贵族圈子的闲谈中,“威廉”一般代指诺曼底公爵罗贝尔一世和女仆的私生子,“征服者”威廉·德·诺曼底。他是罗贝尔一世唯一的儿子,被嘲弄为“皮革匠的后代”,但即便争议满满,他仍旧靠着非凡的能力与先父指认的权力继承了诺曼底爵位,最后以教廷征讨异教徒的名义,驱逐英王“丹麦人”哈罗德,征服了整片英格兰王国,硬生生将“私生子”的绰号扭转为“征服者”。
从皮匠的私生子(威廉生母为皮革匠之女)到不列颠之王,威廉传奇的一生几乎在为所有家族私生子指明方向,一代代野心家奔赴征程,视继承法如无物。
江天河曾经听许多吟游诗人唱过这段故事,并且,她曾经在安科纳亲自见识过一位老骑士为了获得继承人是如何不择手段地杀害私生子的母亲,她并不是那样天真的人,认为这样的悲剧只会发生一次。
“天河?”伊莎贝尔的催促声将她从回忆中唤回。
“你在怕什么!”江天河娇斥道,“只不过是带孩子回家见父亲一面,或许很快就回来了。就算某些藏在暗处的货色起了歹心,我们也可以拒绝,卡尔也会拒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伯爵的儿子,克莱恩把这个秘密保守到死!我们必须完成死者的遗愿!”
“再者,就算出了意外又怎么样,大不了开战就是!你布拉干萨家的女人会惧怕战争吗?你跟我炫耀过好几次,你的兄长十几岁就在战场上驰骋了!罗贝尔·诺贝尔的军队从不曾战败,哪怕没有他的指挥,也必将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