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呆呼呼地站在老场长身边,我们问他,是哪人,家在哪,他一概说不出声,就只告诉我们,他叫景严由。”
“老场长说她不记得自己掉进裂缝后发生了什么,醒来一天后就看见自己躺在双巴掌山里,还有这个叫景严由的男孩出现在她身边,给她生了火堆取暖。”
“景严由带着老场长在山里走了五六天才走出双巴掌山,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果子,有时候他俩还能弄些陷阱抓个野兔、野鸟啥的,生火烤着吃。知道第七天晚上,男孩景严由突然昏倒,老场长背着他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林场。”
“我带着景严由去澡堂子收拾干净,看见这孩子其实长得挺俊,就是黑了点,几个成了家的同事还从家里送来一些自家孩子的衣裳给他换上。”
“那几年,这一带经常有弃婴,林场附近的山里还有人发现过光着的人脚印,都说是‘野人’,我倒觉得像被遗弃的大孩子自己挺过了,然后在山里长大,又在山里到处转悠留下的,说不定景严由就是这样,这孩子挺憨厚,说话也懂事,老场长见他无家可归就收留了他。”
“景严由没有户口,老场长去了几趟派出所也办下来收养手续,场里事儿多,收养景严由的事儿也就搁着了,老场长让他跟着我们一块劳动,本来她想从自己工资里出一部分养活这孩子,不过孩子听懂了之后硬是没要,说在这干活,有吃有住就行,我们都心疼他,平日里带他一块儿伐木,有空就拉他回家吃点好的,孩子不挑食,吃完饭还帮着家属干家务,不管男女老少,谁家有事儿他肯定赶去帮把手,可懂事儿了,那段日子,场里没人不稀罕景严由。”
“不过这一切都在一九九零年发生了变化,其实我们早有人发现景严由有些奇怪,因为他每个月总有一天晚上人不见踪影。后来我们总结出来,只要是没月亮的晚上也就是每个月的农历初一,一准找不到景严由,九零年。”
“我记得是大年初一的晚上,我在老丈人家喝酒,喝了迷迷糊糊的,听到楼下住着的刘石头,哦,就是他儿子会画画的那个,在外边哇哇哭,都是一个生产队的,我就下去瞅瞅他,看见他在屋外头抱着他那条宝贝狗,跪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都冻成冰柱,他一直把那条狗当儿子养,可现在这狗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肚子肠子肝儿啥的都没了,刘石头说他的这条狗子从早上就不见了,找了一天,没想到回到家却发现它死在了门口,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动物吃了,山里野兽多,狐狸,黄鼠狼,我们还见过老虎和熊瞎子,当时想着指不定是哪只野兽吃了。可刘石头从狗爪上找到了一条红绳,红绳上还串着一颗麻梨疙瘩珠子,我看着心里咯噔一下。”
“麻梨疙瘩做手串珠子我们那一只挺流行,不过我们林场的员工向来不稀罕,也没人带,顶多伐木的时候看见麻梨树就锯几根木材私下卖给那些搞文玩儿的商人,过年前,干活的时候我看见景严由左手上戴着一串红绳编的麻梨疙瘩珠子,他说是场长妈妈送的,老场长把景严由当儿子看待,妈妈过年送点东西给儿子很正常,可如今去出现在刘石头的狗身上,这事儿就奇怪了。”
“场里的职工家属也会在家里的院子养点鸡鸭鹅,山里的黄皮子多,哦,就是刚刚说的黄鼠狼,经常窜进场里偷鸡抓鸭,所以很多员工家里都养有狗看家,狗多了,黄皮子就少来了,可是自打景严由来到我们林场,职工家属丢鸡少鸭的事情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我们也怀疑过这孩子,可平日里跟着他也没瞅着他有啥小偷小摸的行为,再者他就住在老场长家,他要是有什么情况,依老场长的能耐能不知道嘛?”
“如今证据确凿,我和刘石头一块儿去老场长家,我们没看见景严由,于是先跟老场长说了前因后果,老场长噗噔给我俩跪下,她哭着说景严由是得了怪病才这样,叫我们不要声张出去这些事儿,母亲护儿,天经地义,老场长想拿钱补偿刘石头,不过刘石头拒绝了,我和刘石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全当啥也没发生过。”
“可从那以后,我老是忍不住偷偷观察景严由,我发现只要是这孩子走过的地方,院子里的狗都会变怂,一只只搁那儿趴着,动也不敢动,眼神也是蔫蔫的,家禽见到他更是像见着野兽似得,四散逃命地乱跑,有次我们队里上山伐木,有队员伐倒的树上砸下一个野蜂窝,那家伙有个西瓜那么大,一群蜂乌泱泱地冲我们扑来,我们赶紧跑下山,临走时候我看见景严由不慌不忙的收拾东西,野蜂没有一只飞到他身上,就好像他身上有块磁铁,把野蜂都排斥走了,我就是在那时确信,这孩子肯定不是得了怪病那么简单。”
“林场到八九年的时候,效益已经很差,到了九零年,我们员工的工资还经常发不出,人总得养家糊口,所以林场里经常有人偷设备和木材去外边私卖赚钱,其实场里的领导也都知晓,好处也收了,对这种偷窃行为,他们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明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那时候我们生产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着也是闲着,场里以增加安保措施为由,把我和刘石头调到了保卫科,其实也好,在保卫科工作虽然需要日夜巡逻,可这也比上山伐木轻松多了,再加上真遇见场里的同事顺点东西出去卖,他们也会给我们一些封口费,这活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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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五月,场里都会组织篮球赛,九零年的五月二十四号晚上,这日子已经刻在了我脑子里,场里照常举行篮球赛,往年我也有参加,可是那年既然加入了保卫科,就是只能尽忠职守了,呵呵,不过既然不能打,看看还是想的,不然心痒痒,我就偷会懒,在篮球场那边站着看会儿比赛,那晚是决赛,刚看到打第三场,我就听到设备仓库那头有人叫喊,那声,跟见鬼了似得。”
“我和球场上的观众、球员全都被吸引了,大伙儿赶到设备仓库,看见刘石头坐在地上直哆嗦,他指着仓库那头,保卫科的齐三炮和刘趴鼻正死死的顶住仓库铁门,慌慌张张地那锁链把门锁上,我问刘石头怎么回事?他流着眼泪,擦着鼻涕说他们三个人看见景严由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