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裕摇摇晃晃地拄着拐,从大理寺往家的方向走,路上瞧见了个熟人,两人却不敢说话,只错开眼神微微点点头。
那人家里也有个闺女。
范裕忽然这样想,他那专司时辰的好记性最近总是昏昏沉沉的,时不时就会猛然想起些从前不曾在意的事情,也经常地忘记了些应该记住的事情。
那人家里的闺女是去年出嫁的,给他们分了些糖果子和鸡蛋,据说是嫁给一个秀才的儿子,不是很有出息,然而看着本分。今年四月的时候似乎生了个孩子,那位同僚又是很高兴,发了些礼物给他们。
范裕想着,心里涌起无限的酸楚。
他掰着手指头算着女儿的年纪,又不自觉地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年轻女子,想着哪一个更像是女儿的模样。
但是看来看去,最终又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范裕低下头,拄着拐继续缓慢地往前走。
他本在长安有一处小院,只是女儿出了事情后夫人便一病不起,长安不好养病,他们便搬到城外的祖屋里面。
祖屋的南面有一座四四方方不过只够一人站立其中的土地庙,范裕每次从大理寺无功而返回来,都要来庙前面拜一拜。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拜什么,求什么,只是拜一拜心里好歹定一些,再编些无望的漂亮话回去让病榻上的妻子高兴些。
然而,今日却不同以往,门口地上坐着一个乞讨的姑娘。
那乞丐手里持一根瘸了头的木杖,衣着单薄地坐在地上,见到范裕来了,颤颤巍巍地抖了抖面前的钵盂,喊了起来:“大慈大悲的大老爷,赏一口饭吃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