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夫妻心中的大石落下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颜胥身边,拦都拦不住磕了几个头,哭着谢过颜胥,才抱着天天回了家。
终是有惊无险,他们离开后,颜胥刚想说什么,湛清却忽然握上他的手。
颜胥浑身一僵,又惊又喜,甚至不敢动,怕动了湛清就要抽手。
低头看向湛清,却发现了他在抿着唇,睁大着眼睛在哭。
“怎么了?”颜胥慌了,弯腰看他,抬手给他擦泪。
湛清对上他的视线,眼泪决堤,开始小声断断续续地抽泣,看着颜胥慌乱又心疼的神色,还在问自己是不是吓着了?
湛清摇摇头,说不出话,扁了扁唇瓣,下一刻撞进颜胥的怀中,抱着他失控地嚎啕大哭,情绪失控,浑身颤抖。
颜胥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搂紧他,不顾自己浑身湿透了。
他将湛清的衣服也沾湿了,可湛清毫不在意,大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天已经开始暗了,湛清哭得眼睛都肿了,推开颜胥,冷风一吹让他打了个寒颤,两人眼下都狼狈极了。
颜胥没有多追问他为什么哭,只是放缓声音问他:“回去吗?”
湛清点点头,颜胥小心翼翼牵起他的手,他没有抗拒。
牵着手走了一小段路,天黑了,村里的路灯微弱,只能勉强看清一点路,好在前面就有人家亮灯了,倒也不算可怕。
走着走着,湛清忽然开口,刚刚哭过他的声音还很沙哑,“澄澄...我弟弟,就是溺水没了的。”
颜胥牵着他的手紧了下,心也跟着揪了下,“如果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
湛清摇摇头,吸吸鼻子,“我想说,这些事,我憋在心里太久了,我好难受,一直都很难受。”
“你说。”颜胥的手插进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不管你说多少遍,我都想听。”
父亲是远近闻名的赌鬼,赌输了就打两个儿子和老婆,村里邻居不是没劝过架,谁劝架都得挨打,久而久之,他们家就成了瘟神,无人敢近。
后来欠的太多,父亲不堪债主追债,拉着母亲自杀了,留下奶奶,和湛清湛澄两兄弟。
没了凶神恶煞的父亲,两兄弟的日子也过得很难,村里人厌恶他们已久,也没什么好脸色。
可后来债主找不到人还债,要绑了两兄弟去卖钱时,也是村里人帮着才留住了两兄弟,湛清把头都磕流血了。
村里的邻居又觉得这一家人可怜,又能帮衬就帮衬一点。
奶奶每天都以泪洗面,几乎哭瞎了眼,只能靠着手编点小玩意儿托人带去镇上卖赚点钱。
彼时湛清才7岁,可他已然知道要担起大哥的责任,他照顾奶奶,照顾弟弟。
在课后时间里,拼尽每分每秒在村子里求着替邻居办事,只要能有一点钱做什么都行。
弟弟湛澄很乖很听话,才5岁,已然会学着帮奶奶做一点简单的家务,会乖乖帮累瘫的哥哥捶捶胳膊捶捶腿,给哥哥倒水喝,说‘哥哥辛苦了’。
本来以为这样的生活要过很久,湛清甚至打算等过了义务教育就不读书了。
然而村里的村支书把他们家的情况上报后,居然等来了国家的贫困补助!
来考察他们家的工作人员摸着小湛清的脑袋,告诉他:不论多么艰难,都要把书读下去,读书才是你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
湛清牢牢记住了这句话,他终于有了能继续读书的机会和勇气。
工作人员还为他和湛澄各拍了张相片留念,本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可没想到的是那会是澄澄最后的一张照片。
小小年纪的湛澄被同村另一个小孩污蔑偷了他们家的鸡蛋,然后那小孩儿的哥哥把小湛澄哄骗出来,推到水库里。
等到湛清赶到时,看到的是水库旁边,躺在地上湛澄冰冷的尸体。
那天,湛清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在校门口给湛澄买一根两毛钱的冰糖葫芦,因此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冰糖葫芦碎在地上化开,湛清跪在地上抱着弟弟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说到这里时,湛清咬着唇哭得浑身颤抖,他抬头看着颜胥,哽咽且艰难地说:“澄澄没了,他才5岁!他才5岁!!!”
颜胥听着他的话,跟着红了眼,什么都说不出来,伸手抱住他。
湛清胸膛剧烈起伏,带着哭腔怒意发泄喊着:“凭什么凶手连牢都不用坐?凭什么?就凭他才9岁吗?这究竟是什么天理?什么狗屁王法?我弟弟也才5岁,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法律能保护他?”
颜胥紧紧抱着他,眼泪跟着落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湛清失控成这样,他把所有的不甘痛苦和愤怒都宣泄了出来。
颜胥和他一同落泪,却仍旧觉得没有办法感受他痛苦的十分之一,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他走出过去的痛苦?
湛清:“如果...我没有去买什么冰糖葫芦,一放学就回家,澄澄说不定就还有得救。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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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你。”颜胥慌忙哑声安慰他,“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