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毅此刻也回过神来,抬头望向来人,不禁惊愕失色,一眼便将其认出。那人的身形与宣化的朱有德如出一辙,只是肤色略微白皙了一些,此人非是旁人,正是这几日想绕却绕不过去的西城兵马司费劲之子费广。
一见来人,公孙毅顿感头痛。倒不是惧怕对方,实在是不想与这种人纠缠,况且上次在杜府发生的事,难保这小子不会耿耿于怀。若是他真的与自己纠缠不休,那可真是棘手的麻烦。
公孙毅转身欲走,却不想那费广的眼睛虽小如绿豆,却目光如炬,离得老远就瞧见了公孙毅。他一边艰难地挪动着那肥胖的身躯,一边扯着嗓子高声叫嚷:“孙毅,我可看见你了,你别妄想逃脱!今日你惊扰了小爷的马车,害得我摔得头破血流,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休想离开此地!”
上次在杜府时,公孙毅为了不引人注目,便使用了假名,故而这个费广至今仍对他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公孙毅止住脚步,立在了原地,既然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那离开便也失去了意义。待费广如鸭子走路般赶到面前,公孙毅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你摔不摔伤与我有何干系?况且你在这繁华大街上把马车赶得飞快,险些撞到了我,我没去找你理论,你却来个恶人先告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费广眼睛一瞪,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如老鹰捉小鸡般拽过车夫,大声喝问道:“你说刚才是不是他惊了咱们的马车我才磕伤的?”
那车夫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此刻他吓得面如土色,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现在可算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生怕自己被主人责罚,便如竹筒倒豆子般把责任全推了出去,“是的,大少爷,刚才就是他走路不长眼睛,差点儿撞上了咱们的马车,马匹受惊了才伤了少爷的!”
公孙毅不禁觉得可笑至极,明明是对方在闹市中横冲直撞,差点儿撞到了自己,现在竟然猪八戒倒打一耙,诬陷自己惊了他的马,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费广见公孙毅不说话还嘲笑自己,顿时如火山喷发般,怒火更盛。他用手指着自己额头上那个如馒头般高高肿起的大包,气急败坏地大声指责道:“若不是你惊了我们的马车,我的头怎会撞到车框上?现在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你说该怎么解决?”
看着他那副耍无赖要讹人的架势,公孙毅无奈的苦笑一声,知道与这种人讲道理毫无意义,于是不再辩解,直接开口问道:“那以费公子之言,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费广原本以为公孙毅会狡辩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认怂了,心中一阵窃喜。盘算着这次公孙毅落到自己手里,一定要一雪前耻,报了上次在杜府当众丢脸之仇。他小眼睛一转,胸脯往前挺了挺,故做大气的说道:
“我看你也不是故意的,本少爷也不为难你,现在你跪在地上给我磕十个响头,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再赔我一千两银子作为医药费,此事就算揭过去,如若不然……”
“不然你想怎样?”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突兀的女子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打上次在杜府回去以后,非常害怕身后有人说话,特别是女子的声音,因此他还做了好几回的噩梦,被子不知道尿了多少床。今日身后又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好在没有宝剑压在脖子上,不然又得吓尿了。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如惊弓之鸟般,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面色如霜的玄衣女子,其表情冷若冰霜,眼神中透出的那股杀气,恰似九幽地府的恶魔,比杜碧云还要吓人。再往她身后瞧瞧,空无一人,且也未见这名女子身携任何兵器,他这才如释重负,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缓缓落回了肚里。
然而,他却浑然不知,林小雨身侧携带着一只拐杖,那把削铁如泥的细剑便隐匿于拐杖之中,宛如一条蛰伏的毒蛇。只不过,如今的她已臻至高阶武者之境,距离武师之境仅有咫尺之遥。遇到寻常的打手,她根本无需动用兵器,甚至连内力都无需过多施展,便可轻而易举地将其解决。
“你是何人?”费广强作镇定,鼓起勇气问道。
林小雨双臂环抱于胸前,目光如炬,犹如两把利刃,死死地盯着他,缄默不语。
费广此时心中亦是没了着落,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望着眼前这位女子,他深知其绝非善茬,懊悔今日出门时未多带些人手。其实,他平素出门皆是前呼后拥,只因今日之事时间紧迫且又不光彩,恐人多嘴杂,所以才未带上他的那帮走狗们。现在想要回去搬救兵,已然是鞭长莫及。不过,要他就此罢手,显然是痴人说梦。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报仇的良机,怎能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轻易破坏?况且,他的赫赫威名摆在那里,长安城又有几人不畏惧?看看路上那些纷纷避让的行人,便可知晓。
见林小雨闷不吭声,费广便不再搭理,他又将身躯扭转过来,如饿狼般对公孙毅恐吓道:“我才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今日伤了我,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赔偿!你若识趣,就照我刚才所言去做,否则,咱们就公堂上见!不过我得警告你,到了官府衙门,可不是赔点银子就能了事的!在长安城的管辖范围内,上至府尹,下至知县,就没有我不熟识的!无论是哪位官老爷,都会给我几分薄面,只要我动动嘴皮子,就有你好受的!到那时,把你扔进大牢,关你个一年半载,你可别后悔!”
他的话语虽然充满了恐吓的意味,但若真到了官府,情况可就难以预料了。普通百姓想要到官府讨回公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况且如今公孙毅的身份颇为敏感,连名字都是假的,一旦有人追查起来,必然会引发诸多麻烦,这也是他不愿与这种人过多纠缠的缘由。不过,要说害怕,那倒也不至于,大不了远走高飞,另寻他处安身立命!毕竟,这个年代可不像上个世界,无论走到哪里都需要身份证,路上到处都是监控,让罪犯和违法者无处遁形,当然,一些贪官污吏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