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
稷下学宫门口。
许尚一行人抬首相望。
嬴政和扶苏都是第一次抵达齐地临淄,两父子的感觉是……确实挺繁华,街道上比之咸阳还要热闹许多。
至于稷下的门楣。
自然也是相当的高。
华阳太后微微侧首,轻声道:“李相在此求学多年,眼下重返故地,有何想法。”
李斯闻言微微垂首:“微臣只觉心中十分踏实,外加又有点忐忑。”
李斯的心情确实是比较复杂的。
一个漂泊在外的人。
陡然回到家乡,亦或者从小长大的校园,就会忍不住从心底涌现出浓烈的情感。
即:踏实。
你短时间会感觉家乡泥土都是芬芳的。
你什么都不做,单纯直愣愣的呆着,也会整个人十分舒适。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斯现在正有此感。
时过境迁。
近十年光阴。
飘然而过。
天下都已经一统了。
再观稷下,似乎还是那个稷下。
另外。
屠雎也来了。
嬴政特批,毕竟有可能会见到尉缭子,屠雎还是很有必要随同会面的。
而屠雎之前也只是被关押了一阵子,包括泰山封禅他其实也上去了。
只不过最近嬴政都没怎么召见屠雎……
再加上尉缭子亲身参与了东郡陨石案的筹谋,这给屠雎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大秦前任三公,纵横家鬼谷子。
居然能被曲阜孔氏策反?
这也太荒唐了!
屠雎敏锐的意识到……很可能尉缭子才是幕后布局的终极操盘手。
但他在情感上仍旧不愿承认。
因为他想不通尉缭子为何这么做。
嬴政和许尚也没有给屠雎解惑。
原因在于……
真相对屠雎有些太过残忍。
最后。
此时陈平满眼好奇,稷下学宫作为天下儒士的文化圣地。
他们单以平民之身,真的能够进去嘛?
须知。
儒家可是很讲尊卑的。
这时。
两名年轻儒士从稷下中走出。
他们询问道:“尔等何人?来学宫所为何事?”
许尚拱手:“我等从关中慕名前来,只是普通秦民,为的是一观稷下名儒之风采。”
许尚声音淡然。
嬴政嘴角忍不住勾起,他非常期待夫子隐藏身份,舌辩八方。
华阳太后肯定也是一样的,她现在也越发学会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李斯表现的比较低调。
经时日久。
学宫之内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群师弟显然认不出他这个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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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
众人乔装穿戴的都是寻常布衣,非常符合关中平民之风。
但嬴政和华阳太后仍旧难掩贵气。
没办法。
一个皇帝,一个太王太后。
两人已经脱离人靠衣冠马靠鞍的范畴了。
而许尚则是妥妥的返璞归真,他穿什么都不太打紧。
忽然。
“关中秦民!”
年轻儒士皱眉,显然他对关中人非常有成见。
于是,他露出刁难之色的道:“尔等关中黔首,理当知晓天尊地卑,阳尊阴卑……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既为黔首,又怎敢张口便要见我稷下名儒,你们是哪来的胆子!”
年轻儒士非常经典的搬出了八个大字。
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出自【论语】,其意为天地有规律,社会有三六九等,贵贱分明。
理当知轻重,晓贵贱,切不可任性胡来。
“呵呵。”
许尚闻言扯了扯嘴角道:“照你这么说,孔子的弟子,也多为卑贱?”
“颜回居于陋巷,死的时候有棺无椁,可谓是体面不存!”
“子贡也不过是商末之流,卑贱至极!”
“还有曾子,闵子,子路,子张……他们中又有哪个是一世尊贵的?”
“由此可见,所谓的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根本就是屁话。”
“汝为儒家弟子这般……看来稷下名儒也不过如此。”
……
许尚丝毫不客气。
开口就是狂怼。
毕竟他本身就是来踢馆砸场子的,根本没必要客气。
“你!”
两名年轻儒士怒声道:“尔等关中暴民,竟敢自比春秋先哲,尔等也配?”
年轻儒士被顶的有些气急败坏。
本来他们心中就存有地域成见。
又被许尚言语相激。
自然就忍不住了。
随即。
“哼!”
屠雎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吼道:“两个腐儒小辈,心眼偏颇,不知所谓……你们稷下学宫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话音未落。
两名年轻儒士便被冲的连退数步……
屠雎的火爆脾气,瞬间一点就燃!
就连皇帝都得对夫子尊敬有加。
两个儒生小辈,有眼不识泰山也就算了。
竟还搞起了地域歧视,甚至妄言贵贱尊卑。
又让屠雎怎能不怒!
下一刻。
稷下学宫中又走出来了一人。
“何人喧哗?”
“师叔,是他们先无礼的。”
“行了,先退下吧。”
只见这人摆了摆手,挥退了两个小辈,他抬步近前道:“我名张苍,刚刚是两位师侄言语偏颇,我代他们向几位赔礼了。”
说完,张苍拱手行出了大礼。
许尚欲要转身离去的脚步也为之顿住。
张苍……荀夫子的第七个弟子,后世大汉的百岁丞相,可谓是名震青史。
“眼下学宫内正在举办争鸣论辩。”
张苍主动邀请:“几位远道而来,当可参与一观。”
张苍看得出来,许尚一行人必然不一般,与之交好方为上策。
嬴政和屠雎闻言都看向了夫子。
许尚负手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去开开眼吧!”
张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