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道统之争!

乐正氏把自己心中的外王框架,全部述说了出来。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让人很容易听进去。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后世文人屡屡挂在嘴上的几个名词,便是指……此刻乐正氏口中的至德教化之政。

从某种角度来说。

这亦是儒士们心中的理想国。

那么外王框架与外儒框架有何根本性的区别呢?

答案是:外儒乃是皇帝的统御思想工具,皇权在上。

可想要达到外王,皇帝就得亲身成就内圣,再引导人人成圣,天下大治……皇权在下……

同时。

要求代代皇帝都保持内圣修身。

这完全不现实。

品德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小问题。

顶层权力的分配,才是重中之重。

比如……

内圣对于皇帝有个最基本的限制,那就是不准任用奸臣,亦或者说是谄媚攀附之宠臣。

然而。

站在许尚的高度来看,宠臣却并非全然都是坏处。

比如着名的和珅。

都说和珅贪……

但你不能说和珅没本事。

同时争议较大的还有大明严嵩、魏忠贤等等。

这个时候。

我们又得把嘉靖皇帝的名言给拿出来了。

在嘉靖看来。

清流有如长江。

严党则是黄河。

世人皆道,严党贪墨横行,但东南大局却是由胡宗宪一肩挑之!

相比之下。

清流首脑之一的徐阶,家产却比严嵩还要多……

因此。

嘉靖提出了黄河泛滥需要治理,长江改道同样也得治理。

清流也好,严党也罢。

于皇帝而言,都是需要既用且防的。

唯有平衡之道。

方为帝王之学也。

许尚对此表示深以为然。

另外还有汉朝重用宦官,汉灵帝甚至把宦官认作父母……明朝同样也重用宦官,九千岁魏忠贤……为何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有彻底吸取宦官干政的教训呢?

明明赵高指鹿为马,为祸大秦的案例就在眼前。

答案是没办法。

到了王朝的中后期。

皇帝只能任用宦官,以制衡世家大族,不然就真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那个时候你说……啊,小皇帝,我们要内圣修身……然后修着修着就彻底变成傀儡皇帝了。

到时候究竟是谁之过也?

……

回到眼下。

“八目后三,齐家、治国、平天下。”

乐正氏给出最后的论调:“当结合大秦现状,先用兼顾法纪作为过渡,待九州一统大势稳定以后,再慢慢发展成……至圣、至德、至孝、重礼、重教、重民……以及兼顾宗法制,外加逐步剔除司法和刑罚的外王之道。”

“同时,对于毛亨的【天人相应学说】也要运用起来。”

“以天谴灾异和天地祭祀作为基础,分别对君、臣、民进行监督、框限,乃至于惩戒。”

终于。

乐正氏展现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他刚刚确实连退了两步。

但他保住了至德的基本盘。

乐正氏算准了嬴政不会驳斥德行教化……

那么他转头就能把刚刚退让失去的,再重新扳回来。

即:乐正氏让了,却又没有全让。

他以退为进。

先行在一统大势的压制下,选择退让,进而保住自己的核心主张:止于至善。

尔后他再于外王之道的议题上。

重新用至德至圣,把至孝给重新拉回来。

如此。

至圣、至德、至孝齐备。

还要法家有个什么用?

完全没用了啊!

于是。

便要废除以吏为师政策,再逐步剔除司法和刑罚。

转而用【天人相应学说】作为监督、框限和惩戒的替代措施。

这么一来,【礼在法上】不就又去而复返了吗?

不得不说。

乐正氏的内圣外王之道,在逻辑方面还是非常完整的。

有进有退。

知止而后能定!

着实能打。

却也让嬴政越发变了脸色。

嬴政心中刚刚对乐正氏兴起的些许好感,现在立马荡然无存。

好你个胖乎乎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