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公道自在人心!

鹖冠子显然对民意司法非常偏袒。

此乃以人为本的标准特征。

然而。

司法却必须得以法为本。

这是法治、人治的最根本区别。

“既然人宗掌门有所疑惑,我自当给予开解。”

许尚淡然的道:“我们就拿医家端木景举例……请问端木先生,你当初医死的那位病人,究竟是何等原因?”

医患难题。

千古绝例。

用民意司法是万万无法解决的。

许尚以此为例。

就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认清现实!

就这样。

“往事不堪回首……”

端木景轻叹一声,正当他要娓娓道来之际。

孔门四圣、十哲、七十二贤的嫡系后裔纷纷打断出声。

“呵呵!手上沾血,医者杀人,必须偿命之……我等今日应当为民做主,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一家之言,他当然会为自己开脱,可据我所知,端木景医死的并非一人,而是一对母子,两条性命!”

“杀人偿命,古之通理,就算是医者也绝不能破例,不然必会导致庸医泛滥,再让更多的病人莫名枉死!”

“有理!不出人命一切好说,反观端木景不仅医死了人,而且医死的还是一母一子……我们都是有家庭,以及子孙后代的人,将心比心,我们若遇到了此等庸医,定要让其以命抵命!”

……

孔门众多贤哲的态度非常明确。

打着为民做主的旗号。

要让端木景当场抵命。

不得不说。

无论古今,从医都是非常艰难的一条道路。

不仅得眼闭着熬,而且风险很高。

“呵呵。”

许尚扯了扯嘴角:“杀人不过头点地,总得让人把话说完。”

许尚重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端木景这才重新组织语言,道:“昔年于魏地,我才弱冠出头,遇到一家农户产子……母子皆发热,痉挛,根据【黄帝内经】所示:病筋脉相引而急,病名曰瘛(chi)疚(jiu)。”

先秦以前,人体抽搐。

医家把肌肉紧绷名为:瘛(chi)。

肌肉放松则为疵(ci)。

民间统称为:瘛疯,又叫做痉病。

搁到后世便是:破伤风。

高发人群乃是战场士卒,其次便是产妇和新生儿。

“我当时开的是常规清热的草药,奈何母子皆未救活,双双病亡。”

端木景继续道:“后来我经过多方查证,便发现这个痉病,战场士卒得的更多……都是伤口溃烂,高热不退,直至全身痉挛,抽搐不止……最后剧烈痛苦而死,极难彻底施救。”

古代男子于战场上受伤。

母子生产……

都等同于经历一场鬼门关。

很多时候以当前的医术,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只能看命。

“痉病,破伤风。”

许尚接过话茬道:“说白了就是疮口感染,溃烂不治……开些清热的草药本是无错的,奈何用处也确实不大。”

端木景闻言一愣:“当是如此。”

端木景没想到许尚对于医术竟然也有涉猎。

霎时间。

岐行、扁越等几位医家上手,尽皆面面相觑,他们心中肯定也都对许尚感到颇为惊异,同时对于端木景的旧事,他们也终于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

紧接着。

端木景还拿出了自己的病例本,他一一列举了在燕地遇到的类似病人,都是产妇生子,犯痉病。

部分产妇病发身死,幼子无碍。

最糟糕的莫过于母子俱亡……

这确实十分无奈。

待端木景陈述完毕。

岐行补充道:“乡村里的黔首庄稼户,很多连接生婆都找不起,只能凑活着让有经验的乡亲或者长辈帮忙……很多时候产妇与孩子能否活下来,全靠个人体质和命数……端木景所说的病例,十分详细,老夫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扁越:“我亦如此。”

公乘阳庆:“我也站端木先生,有些病症,医者是真没办法。”

……

几位医家上手听完端木景的描述所言,再根据诸多病例佐证,他们也都愿意力挺一把端木景。

台上。

许尚开口询问道:“人宗掌门,子思齐,现在问题来了,依据民意司法……你们究竟是赞同民意病患一方的杀人偿命,以命抵命。还是偏向于医家的意见?”

话音未落。

人宗鹖冠子立即驳斥:“这些医家上手说的倒是轻巧,那可是一母一子两条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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鹖冠子深吸一口气……

他侧身开始炮轰道:“敢问扁越先生,如果有一日你出了远门,恰巧你的两个孙子突犯疾病,于是只能让别的医者治疗……”

“结果那医者最后却把你的两个乖孙都给治死了!”

“待你回门,你难道不会让那个医者以命抵命吗?”

“你放过那个医者,后续又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两条人命,从来不仅仅只代表着两条性命,另外还有后面几代人的数个家庭,外加左邻右舍,以及亲朋好友的朴素期盼。”

“这便是民意……亦是法律必须严惩元凶杀手的根据所在!”

……

鹖冠子是真能豁得出去,开口便直逼扁越。

他着实是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万一他哪天生了病,最后还落到了扁越的手上……

“掌门阁下。”

扁越语气认真的道:“我不想讨论什么民意与司法,我也不懂儒家和法家的那些弯弯绕。”

“我只知晓,一个医者能够成长起来,殊为不易。”

“我们行走于生死之间,只为和阎王相争于一线。”

“奈何,医术草药绝非灵丹妙药,不可能什么病人都救得活。”

“假设我的两个乖孙真的犯下了不治之症,那也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怪不了任何人,所谓以命抵命更是无从谈起。”

……

扁越不愧是医家上手,觉悟非常之高。

他很清楚。

医场如战场。

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经历生死。

同时每一位医家上手能够积累出头,都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与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