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逽单手拽着缰绳,另一手紧揽着侧坐在马背上,整个人都窝在他怀中,从头到脚被他的厚皮袄都包裹起来的塔琪兰。
泰拉逽其实很不好意思,但泰瑟尔要带穆大师,其他人都不敢往塔琪兰跟前凑。塔琪兰又主动要求由他带,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怀里的女人身上时不时会飘出某种香气刺激他的鼻子和心脏,他却说不出一句让对方下马换个人的话。
反而更加用力抱紧对方,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让怀里的人更暖和些。风雪扑在泰拉逽的脸上,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蒙在皮袄里的塔琪兰能清楚地听到泰拉逽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也能听到撞在皮袄上的落雪声,扑簌簌的,彷佛下雨般密集。
想到她裹着的是这个男人的皮袄——又长又大的足以给她当被子——塔琪兰早已干枯的心房突然有点不受控制地乱跳,脸庞都有点发热。
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她当时是怎么脑子一热就说出让泰拉逽带她的话了,而且,过去了这么半天,她都没有后悔!
另一匹马上的庆娃羡慕地又看了几眼前方被护得严严实实的老师。她身上裹的也是带她的这位帝玛塔勇士的皮袄,够长够大。
但她没有勇气坐在对方的前面,由对方抱着。这位腼腆的帝玛塔勇士也没有勇气主动提出抱着她,所以她现在是坐在后方,抓着对方的腰固定自己。
尽管对方给她挡着风雪,但肯定没有老师那么暖和。不过想到自己要那么亲密地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搂在怀里,庆娃也就不羡慕老师了,她做不到!
先行一步的所有人里,也只有穆仲夏和塔琪兰是坐在前面,由骑马的人抱着,其他人都是坐在后面。
通旭很冷,好在老师给他塞了一个暖手宝,暖着他的心窝。尽管皮袄很厚,但吹进来的风雪还是令他不时打个冷颤。
卓坦原本是不想提前走的,但谁都不同意他一个人留下来,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由帝玛塔人带着先走。
他们的马速度慢,都留了下来由卫兵们统一带回威尼大部。不然这些马留在亚罕也只有被冻死的份儿,它们可没有亚罕的战马那么耐冻。
一行人路上不停歇,策马奔腾了不到半日,他们就与又一支第四部落派出的队伍相遇。巨魔象的号角一遍遍吹响,欢迎远道归来的“贵人”。
第一次亲眼见到帝玛塔人的巨魔象,卓坦激动得忘记了寒冷。就是塔琪兰都把皮袄拉下来露出脑袋,仰望那庞然大物。
端瓦齐从巨魔象背上一跃而下,塔琪兰发出惊呼,那么高就这么直接跳下来?!
泰拉逽先抽出左腿,抱稳塔琪兰,利落地下马。
双脚一着地,塔琪兰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很僵硬,随后她就听到仍旧抱着她的男人说:
“每一个部落只有最强壮的男人才能驾驭巨魔象。端瓦齐是第四部落的鹰王。”
塔琪兰仰头——泰拉逽太高——问:“你呢?”
泰拉逽神色平静地说:“我没了一条腿,不再是勇士。”
不是勇士,也就更谈不上部落最强壮的男人了。
其实每个部落雄鹰卫的鹰王、鹰侯和鹰将都有资格驾驭巨魔象,但默认的规矩是,在有鹰王的情况下,只有鹰王才能坐在巨魔象的背上,那是鹰王绝对地位的象征。
这也是每次只要泰瑟尔在,就只有他在巨魔象的背上;如果他有事不方便驾驭巨魔象,才会换成图拉森、汗巴纳等人的原因。
塔琪兰咽了下嗓子,转头又看向正在跟泰瑟尔说话的男人,随后目光落在仍被泰瑟尔抱在怀里,整个人裹得严实的穆仲夏。
她知道泰拉逽的假腿是穆仲夏制作的。她突然很想知道,在这个男人断腿前还是勇士时,是否也如泰瑟尔这样是他们部落对外的代表。
也很想知道,这个男人腿没了之后,是怎样的情况。
她有些好奇。
因为她现在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不出一丝的颓废与失落,看不出一丝他对泰瑟尔的嫉妒。
按理说,作为泰瑟尔的兄长,他却只能看着弟弟作为本部落鹰王,与别的部落的鹰王交涉,他却只能后退一步,他的心里真的不会难过吗?
泰瑟尔与端瓦齐很快交接完毕。端瓦齐分出一半人马护送他们,端瓦齐则骑着巨魔象带着另一半人继续前行,与后方的大部队汇合。
这样威尼大部派来的所有卫兵就可以全部离开了,第四部落也负责护送他们安全离开亚罕,顺便可以把石料与木料送去石桥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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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端瓦齐带去的这部分人责负责押送穆仲夏和塔琪兰他们带来的那几百车的货物。第三部落的人马肯定在路上,这样这批货的安全也足以保障。
商量完,双方也不浪费时间,端瓦齐身手敏捷地上了巨魔象。巨魔象的号角吹响,穆仲夏扯下皮袄,朝端瓦齐挥手道别,也是感激四部落的帮助。
下一刻,他的脑袋就又被蒙住了。
路上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稍作休息,一行人再次上马赶路。庆娃、通旭、乌哈根都冷得受不了了。
亚罕的雪从来都不会温柔。没办法,带着他们的人只能也把他们弄到身前,拿厚皮袄从头到脚裹严实后抱着。
相比之下,10名海奴的耐冻性倒是出乎穆仲夏的意料。
塔琪兰的脚已经冰得没了知觉。
见她下意识地总想把脚缩一缩,泰拉逽放缓了马速,让战马自行奔跑,他稳稳地骑在马上,一手把塔琪兰的双腿架起来,这样塔琪兰的双腿就可以搭在他的胯部。
另一手再把皮袄绕过她的腿脚裹紧,泰拉逽嘴里说:“很快就到了。”
塔琪兰缩了缩身体,脸有点莫名发烫:“我能坚持。”
犹豫了一瞬,她没有把双腿又伸出去。
泰瑟尔:“把暖手宝塞到靴子里。”
塔琪兰两手各有一个暖手宝。她把两个暖手宝都交给泰拉逽,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有了碰触。
泰拉逽蹙了下眉。塔琪兰的双手没有碰触到暖手宝的皮肤又冷又冰。
他动作快速地把两个暖手宝分别塞进塔琪兰的两只冰凉凉的靴子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突然,他一手隔着皮袄环过塔琪兰,从缝隙中伸进皮袄,很自然地握住了塔琪兰的两只手,把她离开了暖手宝就变得更加冰凉的双手包裹在了自己暖热的大掌中。
塔琪兰的眼瞳缩成了针尖。
男人手掌传递过来的灼热几乎烫坏了她的双手,极度的震惊令她忘了第一时间把手抽出来!她几乎都忘了上一次被一个非亲人的男人握住手是什么时候了……
等塔琪兰回过神的时候,身下的战马已经飞奔起来。单手执掌缰绳的男人是那么沉稳地驾驭着战马。搂着她的那条臂膀,竟然是那么的坚实,没让她感受到半点会摔下马的晃动!
泰拉逽双腿加紧马腹,一次次低头看塔琪兰有没有什么地方露在了皮袄外。握住塔琪兰双手时,泰拉逽其实也做好了会被对方挣脱的准备,结果却是,对方就这么任他握着了……
泰拉逽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因为现在的温度和正在飘落的雪花对怀里这位养尊处优的女人来说确实是挑战。对方既然来到了亚罕,那应该也清楚他这么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不让她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