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赟说完,老夫人如泥塑一般,许久未动。
她知道,他说的那些,一定都是真的。
否则,老侯爷不会顶着一把年纪还风流的恶名,还要坚持把这个孩子带回家。
“五爷还小,身边要有个可靠的人跟着。”
来赟想到孙都督之前说的,说他这一身过人的武艺,整天巡城,实在浪费了,要是去打仗,一定可以封狼居胥。
当初,孙都督要不是为了尽孝,如今一定也是一地将领。
老夫人直直看着他:“你有这样的爹娘,难不成你还真的要替我们齐国卖命?”
语气里充满怀疑。
来赟苦笑:“老夫人,您说,那算是我爹吗?还有,害了我和我娘的人,是那妖妇,我必要手刃仇人!”
老夫人迟疑:“可你身上流淌的,毕竟是他的血……”
来赟还是摇摇头:“让我长出血肉之躯的,是我娘。把我喂养长大的,是我娘。在我娘死后,给我一个容身之所的,是景安侯府。说起来,我这辈子从生下来,双脚就没踏上过一寸属于魏国的土地,没吃过种在魏国地里的一粒米,一根菜,凭什么说我是魏国人?”
就凭那人强占了他娘,让他娘怀上孩子之后,为了活命,四处躲避追杀,一路藏进深山老林吗?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那年,他才刚过完八岁生日不久。
老侯爷进山打猎,发现了这对母子。
那山恰好在两国交界的位置,以至于平民百姓谁也不敢靠近,平时倒也没什么人。
奄奄一息的女人,在老侯爷自报家门之后,挣扎着起身给他磕头,并把自己和儿子的身份和盘托出。
老侯爷亲口答应她,自己会送来赟回景安侯府,把他养大。
她含笑闭眼。
想到往事,来赟扭过头,拼命隐忍着。
“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是去打仗,以后少不得要杀大凉人,杀魏人……”
老夫人也觉得这孩子和他娘实在太惨了一点。
明明是个魏人,还是皇子,却又流落到了齐国,甚至要以齐国人的身份,和魏国交手。
“我不光要杀魏人,我还要灭了魏国,把那妖妇赶下台,不许她再作乱!”
来赟的眼睛比之前更红了:“我娘本是齐国贵族之后,只是当年魏国一路掳了许多来不及南下逃命的齐国人,驱使他们为奴为婢,连生下的孩子也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家仇国恨,一并报了!”
老夫人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