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预备太庙献俘告捷,大办庆功宴会。”
朝堂上,永安帝刚宣布这个消息,水溶怀疑的小眼神就忍不住飘过去了。
他怀疑:
皇帝可能有病!
如果脑子没病的,不可能在京城里户户挂白,大肆治丧的时候搞什么庆功宴。
忠州之围,死伤的将士可不止三五十,或者千八百。
数万的死伤里,大部分都是京营和禁军的将士,他们的家眷都住在京城或者京郊,如今京城的棺材都已经一棺难求,纸钱也价格飙升。
这时候不想着发抚恤安抚人心,反而去搞什么庆贺,就不怕遭人恨吗?
永安帝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怕。
或者说他并没有把那些死难得官员将士看在眼中。
哪怕他们有的位列一品,有的为国捐躯。
但是水溶可不想也不愿凑这个热闹,出这等风头。
“陛下, 有一件事,臣已经期盼许久了。
之前回京有些急切,将妻儿留在了江南那边,整顿吏治与赈灾也没有善始善终。
臣请陛下准允臣南下,一来是给自己的差事收个尾,二来,也是去把妻儿接回京城。”
北静王是高丽一战的首功,救驾以及大败敌军,没人能同他的功劳媲美。
若是北静王不在京城,没人抢风头,皇帝还乐得如此呢!
一见到水溶,他就能想起自己在高丽的糟心经历,前脚严词拒绝,后脚惨遭打脸,千防万防,不想给北静王表现的机会,最后却还要靠着他救驾。
北静王这种某方面能把他比成渣渣的人,皇帝也不想日日见到。
所以抬抬手就通过了水溶的申请。
“怜子如何不丈夫,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北静王既然和王妃伉俪情深,朕怎么能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自然愿意促成美事,让你们夫妻团聚。
江南是朝廷的财赋重地,不可不慎,北静王多待上一段时日,将江南理顺清楚再回来便好。”
水溶暗暗挑眉,皇帝为了打发走他,都已经顾不上对他的忌惮了吗?
就不怕他在江南拉拢人手,干一些颠覆江山的杀头的买卖吗?
皇帝就对他如此的信任,觉得他不会真的造反?
皇帝是怎么想的,有什么目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对水溶来说,江南的差事都被贾琏等人忙活的差不离了,如今他去,就相当于休假。
不用早上四点爬起来上朝,除了吃屎,让他干啥都行。
派人各处去慰问了一圈,张家仍然闭门谢客,张衡玉的病情据说没有起色。
魏家、李家、牛家已经开始丁忧守孝,水溶也没多打扰,只是写了信派人递过去。
水溶抛开京里这一摊表面快要打出狗脑子,背地里也有无数波澜的烂摊子,乐颠颠的南下扬州了。
……
“北静王离京了?”
“是,父亲,我有些不明白——”
张衡玉轻咳了两声,面色有些憔悴,一双眸子却仍然格外的明亮逼人,看的张修文不敢直视,微微垂头。
“你不明白我为何不见北静王,也不向外透露真实的病情?”
张修文面色一红,还是点头应是:
“北静王对父亲的病情很是关心,同、同其他人不同,张神医也是他介绍的。”
张神医对父亲的病情帮了大忙,所以张修文对北静王很有好感,而且他自问有一些识人之能,北静王不像有什么企图的样子,只是单纯的好心帮忙,似乎还有些敬佩自家父亲。
张衡玉了然的目光一扫而过,知子莫若父啊。
“正是因为北静王爷没有坏心,为了两家好,才不能过于亲密。
我与北静王都和贾家有姻亲的关系,好在,这种拐着弯的关系还算远,若是……,上面难免忌惮。”
若是什么?
若是亲如一家,若是交往过密?
张修文能猜到父亲话中省略的内容,到了父亲这个位置,不得不谨慎行事。
谨慎不仅仅被父亲用来教导他们,列入张家的家训,也被刻在了骨子里。
张修文知道,这也许和张家当年遭逢大变有关。
从帝师,太师家的公子,意气风发的才子,年少成名的进士公,到流放的罪人,遭受无数折磨,张家的确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
张修文就是因此,才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戴罪官场,所以他虽然已经有举人的功名,却至今都没有下场考取进士,步入官场。
无他,唯树大招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