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里迎敌。”
艾格隆一边看着远处的风景,一边语气轻松地说。
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也就成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很快,他身边的卫队成员就将这个命令传达了下去,围绕着这座废弃的城堡就地扎营,而艾格隆本人,自然也就在城堡当中扎营休息了。
他刚才已经亲眼目睹了城堡外表上那些已经被染成青色或者蓝色的花岗岩,与黑色和褐色的页岩搭配在一起的图景,但是来到内部才知道,它早已经是一个阴森空荡的骨架子,里面的石块不少已经错位了,房间的窗户自然没有也玻璃,只有靠墙边一个个凄惨的窟窿,因为天花板上的裂缝,所以房顶上也在漏光,不过因为还没下雨,所以好歹至少没有漏水。
这一切的凄凉景象,让古堡完全就像一具已经腐烂的骷髅,它绝没有欢迎不速之客的到来,各处回荡的风声反倒像是它在抱怨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们,打搅了它最后的安眠。
在天空当中的鹰隼啼号着盘旋到空中,更加使得其中又增加了一分寂寥。
艾格隆在已经废弃并且破裂的走廊当中前行,他并不在乎这里的环境,反倒是一直透过走廊旁边的窗口看着外面的情形——一边确认他部队的情况,另一边则是注意着外部的动静。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其中一路敌人正由东南方向向着纳夫帕克托斯前进,而这里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但是他无法得到他们的准定行动情报,所以他不确定敌人出现的时间——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直到之后的任意时间里,敌人都有可能突然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而那时候,他们就要进行一次会战了——这场会战的规模不大,但是却会注定他和他整个事业的命运。
要是普通人,肯定会因此战栗不已,可是艾格隆却只感觉心里头无比兴奋,那种压上一切赌注去赌博的感觉,足以燃烧他的神经。
“殿下。”就在他出神的时候,旁边跟随着他的亨奇少校猝然开口了。“接下来既然您要在这里迎敌,那我建议您要做好一切准备,哪怕是面对一切不测的准备。”
“难道您事到如今还会怀疑我的勇气,觉得我会害怕吗?”艾格隆苦笑着反问,“那您未免就过于小看我了。”
“我丝毫也不怀疑您的勇气与决心。”亨奇少校摇了摇头,“事实上,此时此刻,单单看到您这双眼睛,我就坚信您绝不怕送命,无论是别人的命还是自己的命;但您也要看到,您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绝没有逞英雄的空间。所以我要忠告您的就是这里——您的狂热是给别人的,不能把自己吞噬掉,您有勇气面对敌人那是精神可嘉,但您不能孤注一掷,恰恰相反,您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一旦情势不利您就要想办法全身而退,尽最大可能带着您的部下撤离战场,这才是最负责任的态度。”
“怎么,难道您对我们的战事没有信心吗?”艾格隆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奇怪。“照我看我们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是我给您出的主意,我当然和您一样有信心,我也认为我们这边胜算更大。”亨奇少校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严肃地说了下去,“但是我从军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了,开战之前信心满满结果却输掉的事情,我算是看多了!上帝的旨意高深莫测,哪怕是再厉害的神机妙算,有时候也未必能换来好的结果,尤其是在战场上,所以事先做好万全准备是最重要的——形势有利的时候我们趁胜追击毫不手软;形势不利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尽量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以图将来。”
照理来说,他不该在临战之前给殿下泄气,不过处在他的立场上,他也不得不提醒殿下几句,不要被狂热冲昏了头脑——毕竟他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特蕾莎殿下还没成婚就守了寡。
一边看着艾格隆,他一边继续说了下去,“我请您跟我许诺,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后,一旦交战失利,您绝不要做出头脑发热的举动,而是遵照我的建议撤退,由我们来为您断后。有序撤退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办到的,想要断后也得有相应的牺牲精神,我来干最合适。”
听到了这些话之后,艾格隆一时失语。
卡尔大公还真是找对人了。
“您不惜生命也要完成大公的委托吗?”他低声问。
“您也别忙着感动,我所说的也只是最坏情况而已,如果一切顺利那当然最好了。”亨奇少校又笑了起来,稍稍冲淡了两个人之间的凝重气氛,“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把一切可能性都考虑在内而已。怎么样,殿下,能答应我吗?”
艾格隆看着对方犀利的眼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可是,您现在并非在为国服役,甚至并没有人要求您必须为我肝脑涂地,只是让您当个顾问而已,您又何须如此投入?”
“虽然我不在服役,但我在执行命令,所以这是我的义务。”亨奇少校想也没想地回答,“大公之前给了我们很多照顾,他将这件事托付给我,也是出于对我个人的信任,所以我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而且,身为一位骑士,为了特蕾莎殿下能够继续在您身边绽放笑容,我也得拼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