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格隆强硬到近乎于无情的催使下,他手下的军官们,不得不打起精神,开始了新一轮对迈索隆吉翁要塞的进攻。
艾格隆下达了严格的保密条例,所以只有最高层的军官知道他真正的计划,底下的基层军官们只知道陛下要发动一次空前规模的进攻,以血战获得胜利。
由于之前屡屡在要塞城下碰壁,所以他们的信心普遍都不足,觉得这次进攻恐怕也会无功而返,但是陛下的命令终究是命令,不得不执行到底,所以哪怕心中没有信心,他们也只能打起精神来,以自己的骨血来为陛下夺取胜利。
这就是军队的纪律,下级对上级的命令哪怕再怎么不满意,也只有建议权,如果上级听取建议之后仍旧坚持原命,那么下级就必须执行,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没有这种纪律,军队就不是军队了。
因为进攻期限被定在了明天,而且不允许任何宽限,所以当天晚上这些军官们大多数彻夜难眠,他们动员了自己的士兵,然后按照计划调动他们,预定用来进攻的部队也逐一地通过那些弯弯曲曲的壕沟,展开在了前沿阵地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深夜的黑暗慢慢地被撕开了一道裂痕,东方渐渐地出现了白色的光晕,新的一天正式到来了。
从一大早,艾格隆就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营帐,然后通过望远镜观察自己的军队,而他的军队,已经在拂晓时分完成了进攻的一切准备,展开到了阵地上,从高地看上去,壕沟之间填满了人影,他们黑色的军服汇聚在一起,犹如是黑色的浪涛一样,而枪尖上那些刺刀的反光,则是波光粼粼,预示着不久之后风暴的到来。
一向深居简出的亨奇少校,今天也特意来到了他的旁边,显然少校和少年人一样,对今天的战况非常关注。
是的,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这都是决定命运的一天了。
朝阳从东面的山地之间渐渐升起,染红了要塞周围的海面,也让这片土地重新得到了源源不断的热源供给。
太阳慈悲赠送的阳光,渐渐地炙烤着大地,也灼烧着壕沟当中的士兵们,他们在逐渐升温,呼吸也随之渐渐变得粗重,因为他们都知道,预定总攻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艾格隆也拿出了怀表,紧张地看着时间,他知道,他丢下最后那些赌注的时刻,他的命运也将随之迎来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如果今天他胜利了,那么迎接他的就是一片坦途,他可以左右希腊接下来的形势,他和梅特涅的谈判也将更加从容;如果今天他又迎来了挫败,那么他也没有别的招数了,只能带着自己泄气的军队,灰溜溜地撤回到纳夫帕克托斯,虽然不至于因此溃灭,但是原本所向披靡的气势也将随之烟消云散,他的谈判价值就会下降一大截。
他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对于资源贫乏,只有名气可以唬人的他来说,哪怕一场失败,都会给他带来难以承受的损失。
试想一下,如果拿破仑真的输掉了他的马伦哥战役,他虽然可以撤回法国,但是他还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帝国吗?恐怕连第一执政的位子都难保了。
“殿下……”也许是看出了少年人此刻的紧张和焦躁,旁边的亨奇少校突然开口了。“您还记得那天我在古堡里跟您说的话吗?”
艾格隆皱了皱眉头,“您是指哪一句?”
“当时我请您跟我许诺,一旦交战失利,您绝不要做出头脑发热的举动,因为愤怒而催使您的部下做出无谓的牺牲,而是遵照我的建议撤退。当时我是这个意见,现在我还是一样的想法——殿下,既然您信任我,把我留在了您的身边,那么我就请您信任我到底,让我来负责为您判断局势,决定交战的节奏。”
艾格隆想了想之后,颇为遗憾地摊了摊手。
“我很抱歉,少校,这次我无法听从您的意见了,我要以我的判断来行事。”
“为什么?”少校脸色微变。
“我既然把所有人都带到了这里来,那就意味着我不能容忍自己无功而返,而且现实环境也不容许我铩羽而归,我必须得胜。”艾格隆冷冷地回答,“今天是我放手一搏的日子,无论承受了多大的代价我都会坚持到底,我没必要吝啬于人命,因为只要我赢了以后,我想要再补充多少都可以补充多少——”
艾格隆的话,让少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这些话听来残酷,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少年人如今面临的形势也不允许他过多的仁慈。
片刻之后,他还是小声再提醒了一句。“您之前跟您的部下们已经承诺了,一旦战事不利,希望落空,您就带他们回去。”
“是的,我没有欺骗他们,今天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尝试,如果我们这边和基督山伯爵那边都失败了,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命运没有站在我这一边,我愿意吞下苦果,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责任,是我决定进攻这里的。”艾格隆平静地看着远处的壕沟,“但是,既然是最后一次,那我就索性任性一把吧!我要拼命,也要我的部下拼命,反正输小输大对我来说都区别不大,那我宁可输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