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整个宫廷都在为了亨利埃塔夫人和艾格妮丝小姐而欢庆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在相隔不远的夏奈尔的房间里,正有一个“本不应该在此”的人,在默默地见证这一切。
自从来到枫丹白露宫之后,苏菲一直躲在了夏奈尔的家中,这对天性好动的她来说确实有点难受,不过自从几年前过了一段形同幽禁的生活之后,她倒也逐渐习惯了这种足不出户的日子。
反正,对她来说,只要艾格隆时不时能够抽空来看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然而,此刻的她,心情却已经截然不同。
她站在房间的窗前,此时房间里并没有点上蜡烛,只有天空当中高悬的半月,才为窗前的她送上一点点黯淡的光线,她的上半张脸留在了月光不能触及的阴影当中,眼睛里也闪烁着暧昧不清的光线。
她正在注视着窗外,看着夜空之下这座优美的宫殿,以及不断穿梭其间的人们。
亨利埃塔夫人,以及艾格妮丝母子两个所引发的喧嚣,她无法亲眼看到,但是她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从那里传来的音乐声和欢笑声,这些声音,因为距离的因素而变得模糊不清,所以更像是刺人的小虫,啃噬她的肌肤和心灵,让她极度难受。
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冷落”而难受,因为她知道,在如今这个处境下,自己能够越隐秘越好,她感到难受的,是艾格妮丝母子两个所得到的礼遇。
虽然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夏奈尔语焉不详,但是她是何等聪明,早就已经猜到了,那位莱希施泰特公爵今天将会登堂入室,正式得到皇室的承认——甚至特蕾莎和她的母亲,作为哈布斯堡皇室成员,都会为他捧场。
这个幸运的私生子,才刚刚满月,就已经拥有了公爵的头衔还有着无限风光的未来——这和自己的女儿对比起来,岂不是天差地别?
同样都是私生子女,为什么就要得到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难道我还比不得一个臣仆的女儿吗?一想到这里,爱女心切的苏菲自然心理就极度失衡了。
很自然的,今天的场面越是盛大越是欢乐,她就越是恼恨。
她从没有见过艾格妮丝,所以并不觉得艾格妮丝有多么好,在她心里,艾格妮丝不过是自己的小心肝儿在无聊的时候为自己找的“玩具”罢了,甚至连嫉妒的必要都没有。
所以,你什么档次,也配跟我用的一样?
当然,哪怕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苏菲也没有在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她依旧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
毕竟,在名义上玛丽亚现在还在巴伐利亚老家,所以她如果暴露了自己,连这层“护身符”都没有,想要圆谎都很困难。
但越是什么都不能做,她心里的怨念自然也就越深,此刻自己孤独地躲在房间里的郁闷,让她更是增添了几分不服输的狠劲儿。
你们现在尽可以得意,但是别高兴得太早,我的女儿会成为公主,爬在你们母子头上,不光如此,我的儿子还要戴上皇冠……到时候,我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她一遍遍地在心里撒气。
是的,儿子……她太需要这个了。
她之所以能够在奥地利宫廷里过得傲慢任性,底气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她是王子妃,而且在太子注定不可能留下继承人的情况下,身为二王子夫人的她,是理论上唯一一个能够为皇室主支延续血脉的人,她有希望为帝国带来未来的皇帝。
如果她最终没有完成这个命定的任务,那么正如梅特涅暗自提醒她的那样,哪怕她未来因为丈夫登基而成为皇后,她的政治生命也会随着丈夫死去而终结——因为那时候继位的肯定是皇室旁系的王子,他们有自己的家系,又有谁会把一个骄横跋扈的外国堂嫂当回事呢?
梅特涅劝说她的用意,是希望她能够放下心里的“执念”,老老实实和丈夫造人,然后顺顺利利当皇后当太后做他未来的政治靠山,他当然不会想得到,苏菲虽然学会了“隐忍”,但本质上还是当初那个执拗的王妃,不光执拗她还贪婪,她既想要皇太后的权势,又只想要和自己的爱人留下真正属于他们的结晶。
而更可怕的是,她真的有胆量有气魄把这个愿望付诸实施。
任性的她,本来心里就没有任何顾忌,更不可能产生什么“负罪感”,在她看来上帝都得为她和她的爱人让路,她才不会在乎什么哈布斯堡皇室的尊严和“纯净”。
再者说来,如今的哈布斯堡皇室的成员,本来就是特蕾莎女王和她的赘婿洛林公爵的孩子,本质上父系已经换了一次,既然当年可以让洛林公爵的血脉融入其中,那为什么又不能再“引用”一下波拿巴的血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