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轻宸瞥了一眼陷入沉默的流莹。
眼见其未有发话的意思,眉目也是一紧。
“倘若我在宗门内听闻此事,必让你们少层皮!”尹轻宸怒然说道。
“还不快滚?”
“!!”
“是……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多,多多多有叨扰,还还请师兄见谅,见谅啊!!”“我们不会把今日事说去的,请……请请师兄放心!”
“——”
只见以刺头和龅牙仔为主的留风宗众人慌忙扭过了头,灰溜溜朝着宅邸外外跑去,生怕慢一步就挨上鞭笞!
——
“……”
夜幕悄然降临,一盏盏灯笼再度点亮了这重归静谧的庭院。
不知不觉间,四周的丫鬟与仆人纷纷散去。
而望着眼前灯笼中灼灼燃烧的烛焰,杵在原地的流莹竟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好似她的双眸也忽然熊熊起来了一般。
而与此同时,一缕陈旧的回忆骤然涌上了心头。
“……”
软禁第二年冬日,丑月初四。
大雪纷飞,却遮掩不住留风宗炼丹房中的那簇熊熊烈焰。
如今的她只记得,那夜是当年冬季最刺骨、最冰冷的一天。
千百个弟子跪在自己面前,声泪俱下地乞求着自己。
‘师姐,万万不可啊!师姐!’‘师姐求你了,那里不能烧。不能烧啊!!’‘师姐,你烧了那里就相当于把留风宗命脉给断了啊!’‘求求你为了其他弟子的未来,大发慈——’
“大发慈悲?’女子听言冷冷一笑。
‘那群买来的幼童又该向谁求饶?’
‘那群之前被炼作丹药的幼童又该向谁求饶?!’
‘有一个算一个……觉得自己够本事的话,就来阻止我!’
‘——’
正当话语之时,记忆散碎的片段却在那青色飘影出现的一瞬戛然终止。
头上一记闷痛,女子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伴着四肢百骸那撕裂般的痛感,她险些疼得直接失去了意识。
鲜红的血丝顿时沿着她的额头涓涓淌溢而出,一时间,难以忍受的痛苦与不解幡然涌上了心头,混着紊乱的气血自腔喉喷发而出。
这一记鼎撞重创了她的经脉,更是粉碎了她对于自己宗门美好的期许。
原来……所有人都在骗自己。。
所有人……都在隐瞒。
幕后黑手……幕后黑手,正是手把手教自己的师父。
为什么?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师父?
‘……’
‘软禁的你还学不会什么是隐忍么?你要诚心践行你那被人人践踏在脚底下的天理么?’男子负手悬立在空中,冰冷地注视着浑身是血的女子。
‘那好。即日起,你便不再是我留风宗弟子。’
‘念往日同你父亲的交情放你一马。’
‘倘若再恬不知耻地回来,定将你擒来削作人彘!一同扔进炉鼎炼化!’
‘……’
那个下雪的冬夜,浑身是血的女子无言地紧紧抱着几个孩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雨雪交加,无情地敲砸在她浑身狰狞的伤疤上,宛若鞭子般一下下抽打着她的娇躯,鞭笞着她的灵魂。。
‘——’
‘小姐,你……浑……伤?!’
‘我不要紧。。’女子颤颤巍巍道。‘去,将他们遣回各家,给他们随身带些碎银两,从我荷包里扣就是。’
‘可……’
‘让你去你就去!’
‘遵。。’
‘快,去啊。不要再让他们。。’
‘小,小姐?小姐!!’
‘——’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
恍惚间,眼前的诸景似乎也纷纷下起了白色的绒絮。
就好似飘雪般纷纷而下,悠悠落到了流莹的肩头。
明明已不是冬季,但这绒絮却兀自是莫名激起了阵阵寒意。
流莹阴沉着脸,颤抖着环抱起胸来。
“都……不在了。。”
流莹颤声呓语道。
“一切都已经……不在了。一切,一切都。。”
“什么话,你师兄不是还在嘛。”
‘?!’
不知不觉间。
一柄竹伞忽然笼到了流莹的头顶,替她遮住了头顶飘落的绒絮。
而此时二人由于久站,脚下也已被绒絮所填满,簇拥在一起好似四只毛茸茸的大脚。
乍一看去甚是可爱。
“你……一直,陪我站在这里?”
流莹愕然扭过头来。
她望着装作不在意、自顾自撑着伞的某人,微微睁大了粉眸。
“怎么,我陪你站在这还不行?”
尹轻宸单手叉腰,无奈地笑道。
“话说在前,我脚已经很酸了啊,再站半个时辰可就真撑不住了。”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