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在黑暗中缓慢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听见少年用一种缱绻的、让人受不了的声音轻声喊，"念念。"

她笑了一下，感觉困意渐渐来袭。

"可以的，喊我念念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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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对于大部分东亚国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必要的节日。但对于唐念所在的艺术院校来说，这却是一个举办艺术盛典的绝佳理由。

大学不仅可以借此机会吸引无数高端赞助，还是一个将自己学生推向舞台聚光灯下的完美契机。

今年的万圣节赞助是由最近势头正猛的LIN Capital赞助的。

这种赞助商的规格算是史无前例。作为东亚头部的投资集团，很少会有人将LIN Capital与艺术高校的节日庆典放在一处联系起来。

学校领导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LIN Capital的总裁可能也会来学校，这让艺术楼的一众老师开始着急起来。第一反应先在服表专业和校礼仪队选人，随时准备献花接待，说是要展现学校的风采。

这种热切又局促的欢迎有着明晃晃的示好意味，如果能与LIN Capital这样的金融巨头建立深度合作关系，艺术学院的艺术展览和音乐学院的演出等文化活动就能得到稳定的资金支持，相当于多了一张万能金卡。

当然了，这在校方眼中，叫文化资本与经济资本的互惠转换。

艺术学院是众所周知的销金窟，举办的每一场展览，每一场音乐演出，背后都需要巨大的经济投入。

学校的新艺术楼以高规格的设施成为了艺大的新地标，在这样真金白银的雄厚财力支持下，没把林氏总裁的海报和各类欢迎横幅贴满校园里的各个角落，已经算艺大这个老牌学府矜持了。

隔壁顶级高校的全国排名top专业工商管理和金融工程专业的学生们对这类文化活动并不感兴趣。

然而，随着谣传的进一步扩散，他们也开始通过熟人关系借用校园卡，甚至参与进线上抢票的热潮中。

唐念此前是想要邀请唐秋韵来看自己的演奏。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能是她的最后一场公开演奏，但是她没有说。

器乐表演专业每个班要单独抽签选一个项目，最终唐念的班级抽签选定的结果是鬼屋主题剧本杀。

塞缪尔似乎很感兴趣，问唐念什么叫剧本杀，唐念想了想，跟他讲解，“就是每个人一个角色，身临其境进入里面，然后按照拿到的剧本和提示进行推理。”

赛缪尔恍然大悟，“就像傀儡一样。”

他赋予他们使命，给他们指令，让他们按照他给出的身份做事。

唐念犹豫了一下，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报告厅的演出造型上，和唐念一起四手联弹的搭档徐熙从美观角度选择了羽毛抹胸礼服，兴冲冲地拉着唐念一起要做黑白天使造型。

这个选题一度让唐念无法接受并感到深深的羞耻。

她也不知道自己无用的羞耻心怎么在这种情况下爆发了，可能因为家里真的有天使在吧。

而演奏排练的当晚，唐念的白色羽毛裙被帮她收拾房间洗衣服的希瓦纳斯发现，随着选题的提前曝光，让原本就十分混乱的家庭更是乱成一锅粥。

沙利叶成为唯一开心的人，并为此跃跃欲试。

唐念麻木地坐在自己的公寓里，喝着可乐迟迟不愿回去。

手机恰到好处发来一条推送，《男人下班后,独自待在车里的三十分钟——揭秘一天当中真正的属于这个男人那几分钟……》

唐念面无表情点了举报，举报原因选了标题不良引导。

收了手机，拧开门，看到希瓦纳斯站在门口。

俊美空灵的面容上带着一点忧郁，眉心蹙着，“你可以去阿萨神域看看，那里的神族饰物十分美丽。”

他低落的问，“你是不喜欢光明精灵吗？是不是因为现在的亚尔夫海姆不够美丽？我应该可以找到同族的礼服，你要不要试一下？"

唐念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小蝴蝶，好饿，想吃你做的饭。”

一句话结束话题。

希瓦纳斯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我来做，很快就好。”

这种话题一度让唐念十分惶恐，尤其是傍晚收到舞台剧的钢琴伴奏本时，标题竟然是爱上天使的恶魔。

塞缪尔原本来找她，却在目光触及的标题的刹那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与嫌弃。

她迅速将谱子和剧本合上，回过头却发现沙利叶正眼含微笑地从她身旁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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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唐念身旁坐下，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了解，唐念诚实地说，都不太了解。

沙利叶思考片刻，体贴地说，“光明我可以协助你，至于恶魔这一块，不如叫……”

塞缪尔脸色难看至极。

他哗地一下站起来，座椅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而过发出尖锐的声音。

黑暗中无数阴影蠢蠢欲动，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将含笑的天使撕碎。

沙利叶故意停顿了几秒，恶趣味欣赏塞缪尔像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随后继续，“……我的好朋友路西法来帮助你。”

“路西法？”唐念一愣，“哪个路西法？”

沙利叶抬手刺破黑暗，唐念一阵头皮发麻，瞬间压住他的手，认真地说，“不用了。”

沙利叶，“真的不用了？”

唐念的羞耻之情达到了巅峰，“不用了。”

在天真烂漫童年时代，唐念也看过一些充满戏剧性幻想的中二少女们漫画，但那些情节与眼前所见相比，显得格外平淡。

她毫无防备地推开门，迎面而来的一股硫磺与岩浆混合的气息。

什么是地狱？

她此刻的衣帽间，是地狱。

刺鼻、腐败的恶臭，冥火焚烧的焦灼以及绝望尖锐的嘶鸣，穿透力极强，仿佛能够直接割裂人的灵魂，引出内心深处对苦难和惩戒的恐惧。

诡异的是，唐念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隐隐感觉有一些羞耻。

谁小的时候看的少女漫有这么夸张。

滚烫的岩浆与永不熄灭的冥火之间，高大的男人缓慢回过头，宽阔的肩膀下肌肉鼓胀，背后是一对漆黑的双翼，身形健美，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看到他的那一眼，唐念就知道他是谁。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唐念，猩红的眼眸从她身上掠过，没有停顿一秒。

唐念就站在沙利叶的身旁，却完全被对方忽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微小的蜉蝣站在高贵的白天鹅身边，因为太过微不足道而未曾引起别人一丝注意。

因为白天鹅太耀眼了。

路西法走向沙利叶，嗓音低沉，"沙利叶，我很惊讶，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