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蓝勾唇,淡淡重复她的话:“你装什么傻……是,你没装傻,那我就明白告诉你。”
“我为什么明知道你回海市是为了见谁,明知道你和哪个男人同住在一个套房,却他妈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以为我为什么?”
看到池以蓝眼底的寒意,顾平芜不由自主僵住,哑然无言。
“因为,我现在都不敢在你身上试错。”
池以蓝的语气压抑,又带着不甘心似的,仰面定定看她,脸上挂着一抹极为复杂的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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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大了,阿芜。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到你眼前讨嫌。我更不知道你底线在哪,可又不敢试错。只怕错了一次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你要和别人来杭市,行,我送你。你要回去见哪个,好,我都不拦着。”
“但你知道我最他妈害怕的是什么吗?”
他慢条斯理从地上起身,一手捏着她下颌,俯身看着她。
“我不知道我能忍到什么时候。到头来还是会伤着你。”
他说完许久,都没等来她只字片语。紧接着,他看到她眼眶很快地红了,有泪摇摇欲坠,又被她瞪大眼睛以极其不人道的方法遏制在眼眶里。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冷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么痴情的人,池以蓝。”
他有些仓惶地松开手,她腾地站起身,摇头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想。”
“我不……”
“别急着否认,池以蓝。先听我说完。”她声音哽了一下,随即狼狈地低下头,手背狠狠擦过眼睛,才又抬头瞪着他,“我还以为你今天找我,会说点什么阳间话。原来就是这些。”
“我真是为你伟大的爱情感动。”
顾平芜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分手,是因为不爱,还是因为自尊?”
见他哑口无言,她克制着心痛道:“或者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我对你根本可有可无。我的伤心与否,也完全不在你考虑之中。”
“就这样,你还以为你曾经爱我。”
池以蓝试图开口,却发现无从辩驳。
原来她想要的,他一开始就错失了。他在不懂爱的年纪里虚掷她一腔真心,还以为自己情深不悔。
“这六年间你有过多少女人?要我一一给你数出来吗?光是被新闻曝出来的就有多少个?十个指头算得清吗?”
顾平芜呼吸不过来地说完,抬手遮住了眼睛。
没来由地,她忽然想起看过哪部电影,女主说她要为爱的人从一而终。
六年来她没有再爱过任何人,是否是潜意识里也在等他?哪怕看到他有了新恋情,哪怕明知是无望,可是,好像别的人总是不行,不对。
她没有想过为什么不行,不对。
明明林冠亨是那么好的人,可她偏偏没办法动心。
“顾平芜,你向我要的都是无法挽回的东西,我没办法重来。”他心疼地拉下她的手去寻她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丝弥补的可能,“我也有男人的劣根,做不得杨过枯等十六年。”
顾平芜凄然一笑,反问道:“可如果你爱我不能像我爱你一样,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忍见她眼里的失望,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来挽回局面,却又词穷。
“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想要来爱我。”
“就算我回到你身边又能怎么样?”她眼里空荡荡的,甩开他的手,茫然地说,“又像六年前一样,只有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吗?我已经没有那样的力气了。”
“就聊到这里吧。”她背过身,说,“对不起,我又任性了。问你要了过分的东西。”
“我不会再这样了。”停了停,她又笑了一下似的,自语道:“我早该知道的。”
“阿芜。”
他跟着她走到玄关,却再说不出什么来阻止她推门离去的动作。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为了送她惊喜,到头来却成了不欢而散。
池以蓝想,顾平芜之于我是什么呢?是冗长记忆里唯一尚存的温暖,是能让他相信哪怕世界上所有人憎恨他,她也会坚持爱他的那个小丫头,是骨体里最恋恋不舍,却也反复逼迫自己舍弃的唯一一一条软肋。
他甚至耻于出口,无数个未央长夜里他辗转反侧祈求时光重返,这样他能在阪城的那个夜里,改写一切结局。
年少时以为自尊最大,她犯的错无可原宥。他值得世上最好的爱,却不是一份以替代为初心的恋慕所能比拟。
可原来她早就给了他最好的爱,只是他身在庐山,不识其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