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眼神里,陈琅看出了另外一种感觉,仿佛是戏中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样。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像极了。
唐晗好像也是入了神一样,就连说话都带起了一种莫名的感情:“那一次,不是我第一次唱《牡丹亭》,但是我可以肯定,那是我第一次唱的那么入神。在戏曲学院学习唱戏的时候,老师就曾经不止一次的跟我们说过,当你什么时候唱到人戏不分的时候,你就距离那种传奇一般的艺术家不远了!
我知道我的功夫还欠缺火候,还远远不能够达到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的人戏不分。但是我能够体会得到,那个时候,我就像是是被杜丽娘附身了一样。她的每一种情感,每一种想法,我都仿佛是感同身受一样。我自己听不到我当时唱的是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唱的到底好不好。但是我就觉得,我唱的每一句词,没一句都是出自的我真心一样。”
陈琅心中略微有了些底子,知道这东西大概是怎么回事了。然后点点头,示意唐晗继续往下说:“接着说,唱完了戏之后呢,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其他的不对劲儿?”
仿佛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况,唐晗略微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确实是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那一天——”
时间回溯到三个多月之前,唐晗刚刚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戏曲团。刚收到通知的时候,她感到非常的激动,为了能够让团里的各位前辈见识到自己的实力,她决定好好的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底。
戏曲团的团长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三十来岁的男演员,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算和善。他点名出题,让唐晗唱一曲游园惊梦,而且还要求她扮上之后再开始。
原本还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昆剧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她自然也不会推辞。一切本来都是平平常常,可是当她换衣服化妆的时候,她却发现,这个团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很奇怪。
等她穿好了戏服,画好了状,对着镜子一照,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觉得有些陌生,又觉得异常的熟悉。甩了甩袖子,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她感觉自己自己好像比以往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开始吧!”
负责作品评审的是几个团里面的老人,青衣小生都有,还有一个据说已经在剧团里面待了十多年了。唐晗本来应该很紧张的,但是自打穿上了戏服化好妆之后,她心中再无紧张一说。
游园惊梦,《牡丹亭》的代表曲目之一,一曲唱完,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儿了。她半躺着倒在地上,就像是那因为相思过度倒下的杜丽娘,深深地沉醉在那如痴如梦如幻的爱恋之中。
唐晗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湿湿的,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泪水,她哭了,自己竟然哭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她还是第一次因为深深地沉醉在表演之中而流出泪水却浑然不知。
迷迷糊糊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和她说话。那个声音很柔,很轻,在她的耳边说着悄悄话:“留下来吧,继续唱下去,你会真正地切身体会到杜丽娘的一切!”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了一下,然后她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切都真的好像是梦幻一样,完全不能够自己把控。等到醒来的时候,唐晗发现自己就躺在戏剧团的休息室里面,身上还穿着戏服,脸上的状也没有卸去。而自己的身边除了两个女演员照顾着,也没有其他人在。
她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她更加关心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录用。她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我表演的怎么样?可以留下来吗?我还会很多很多曲目的,在学校我的专业成绩就是名列前茅,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两个旦角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终归还是没能够说出口。其中一个女的站了起来,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一下团长!”
没一会儿的功夫,之前那个年纪不大的男演员就走了进来,原来,他就是这个戏剧团的团长。
他看了看唐晗,说道:“我姓刘,你以后叫我刘哥就行了,团里面的其他人都这么叫!”
唐晗有些诧异,然后似乎是回味了过来,兴奋地说道:“这么说,我是被录用了?”
那个自称是刘团的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被录用了,不过——”
他欲言又止,这让唐晗平白的生出些许担忧。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一个戏曲团愿意收留自己,她可不想让一切落空。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很不好受,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她很担心。但是她又有些害怕,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地闯荡工作,她害怕自己会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事实上,她的预料,没有错。
刘团说道:“不过,我们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至少在剧团唱满三年,期间也只能唱一出戏——《牡丹亭》。而且,最好是能够唱全了,如果时间不够,也必须要唱游园惊梦这一出才行。如果你能够答应这个条件,我们就允许你留下。如果你觉得可以,签字,定下合同,明天就可以来报道了。待遇的事情你可以放心,吃住全包,除了正常的工资,你还有额外的百分之五十的演出提成。”
当时唐晗没有多想,毕竟这么好的条件,她实在是不打算拒绝。
可是她没有想到,仅仅是她加入剧团的第二天晚上,她就遇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先是在路过其他同事的宿舍的时候,她隐约的听到有人在议论些什么事情。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了一个。还说什么估计这一个又会是一个短命的家伙,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能够坚持多久。还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话,听得她是一头雾水。
她想要进去问问这些人到底在聊些什么,可是她才不过刚刚敲了敲门报出名字,里面的人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闭口不再提及任何事情。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她明白,这是有人在隐瞒着些什么。
本来她还以为是团里面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