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放下了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先是仔细地回忆与思考了一会儿,确认着自己话语的谨慎性与可能的未来:在某次竞技场的失言导致了一点不愉快之后,他就养成了这个良好的新习惯。
“一个有关于帝国真理和阿瓦隆联邦的问题,赫克特:根据我在阿瓦隆的见闻,你们似乎对传播帝国真理兴趣寥寥,完全没有把传播帝国真理放在日常工作的前几位,要知道,帝国真理的传播可是神圣泰拉的死命令之一。”
“这个么……”
赫克特摸了摸下巴。
“恐怕我很难回答你,吾友,毕竟你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阿斯塔特连长而已,这种具体的治理策略只会出自伟大的基因之母,我们无权去揣摩她的想法。”
“那你总可以有一些自己的个人想法嘛,我记得摩根阁下非常鼓励你们尝试与勇于自我思考,从而确保破晓者军团在分散状态下的战斗力与自主能动性:我记得她当初是这么向所有人宣告的。”
“的确如此,你如果想问我的想法的话:你看看,阿里曼,我们的阿瓦隆联邦虽然稳定且富庶,可是我们的北边就是传说中臭名昭着的食尸鬼群星,南面则是达摩克里斯湾的诡异浪涛,东侧紧挨着星炬的边缘,再进一步就是无边的黑暗与疯狂,只有西方与帝国的核心控制区域相隔遥远。”
“在这种情况下,神圣泰拉能够给予我们的援助就像是它的控制一样虚无缥缈,而我们自己最重要都任务毫无疑问就是抵抗来自于三个方向的危险:军事存在、政治稳定和足够的后勤物资,在眼下有太多的东西比帝国真理更重要了,而且退一步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所养成与保持的实事求是精神,不正是把帝国真理包含在其中么?”
“摩根阁下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这段话来自于一次正规的军团会议。”
阿里曼点了点头,他本身也不太在意这个问题,作为一位资深的灵能大师,马格努斯的子嗣对于帝国真理的态度就像是绝大对数的千子和普罗斯佩罗人一样,就是最为简单的无视和躲避。
“你似乎对阿瓦隆联邦有着不小的兴趣,阿里曼,最近你问了不少与其相关的问题,这可与你以前的学者形象不太相符合。”
“社会本身就是一座最为伟大的学府,尤其是我们尊敬的摩根阁下显然准备进行一场空前浩大的社会学实验的时候,作为一名学者,没有什么比阿瓦隆联邦的未来更能吸引我的了。”
“我不得不向你指出:阿瓦隆联邦是基因之母给予远东边疆无数人民的礼物,这对她来说是一项神圣的使命与负担,而不是什么社会学的实验。”
“它们不冲突,赫克特,而且我对于摩根阁下的敬意绝对不输于银河中的任何一人,她的很多举措都漏露出了一种理性的善良,是足以长治久安的方法,这在帝国的其他地方可是很少见的,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在很多世界因为帝国的军事行动而陷入了死寂的时候,第二军团所留下的,却往往都是真心实意的欢呼。”
“因为我们给他们带来了一部分利益,哪怕只是暂时的。”
“是啊,那么谁会为了这些利益而买单呢?”
“那些不愿意欢呼的人。”
不言而喻的笑声在两位阿斯塔特战士之间回荡着,伴随着桌案上的长瓶因为一次诡异的波动而掀起了层层微浪,两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震动感。
“啊,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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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穿过曼德维尔点。”
“已确定目的地属实,为要塞星系【019】,此地为原古尔格拉德保护国的一部分,驻扎有一个向铸造世界效忠的骑士家族。”
“铸造世界古尔格拉德所派出的一支迎接舰队,此时就在曼德维尔点附近宙域,他们所发来的信息宣称古尔格拉德的机械大贤者本人就在舰队中,渴望着能够觐见我们的基因之母。”
“真是罕见啊,如此热情且低姿态的铸造世界,还是头一个,提格鲁斯、科林斯、卡拉加特和贝鲁斯主星虽然也陆续向我们的基因之母俯首了,但是他们最起码还有着一些奇怪的矜持。”
“矜持还是傲慢都无所谓,一群连驻守的泰坦军团都没有的小型铸造世界,不过是在纷争时代的风暴中瑟瑟发抖的可怜虫而已,他们全都被遮蔽在三重星系的阴影下,捡食着残羹冷炙,来自于阿瓦隆的巨大订单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了。”
“是啊,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们才能随意地挑选我们需要的物品吧,比起瑞扎,这些小型铸造世界的服务态度诚恳得近乎于吓人,他们的要价也很低廉。”
“但是瑞扎是必须的,我们不能完全依靠古尔格拉德这种破落户来建设阿瓦隆联邦,母亲的伟大计划需要惊人的产能,这种产能所带来的订单,足够让那些小世界的熔炉昼夜不息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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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一个早就已经衰落了的小世界而已,据说它们只剩下一个铸造熔炉和几个客户世界了,对于一个铸造世界来说,绝对称得上是穷途末路。”
“听起来就像几年前的我们。”
“没有可比性,你个蠢货,他们可没有能够期待的基因原体。”
“一提到基因之母,你看起来就格外的骄傲。”
“你不也是?”
属下之间的笑谈传到了拉纳的耳中,这位一向严肃的首席老近卫军睁开了一只眼睛,扫了一眼,便又闭上了,充耳不闻。
向远东边疆的进军已经持续了数个月之久,虽然大多数情况都是一边倒的战斗与受降,但是舟马劳顿之下,让他们有一点放松的时间也不是不可以,拉纳虽然保持着漫长的严肃,但他还是知道月满则缺的道理。
一直以来,老近卫军虽然始终没有等到他们命中注定的那场伟大战役,但是他们的组织性与战友情谊却是实打实地缔造起来了,所有的顽劣与蛮横在一个更伟大的共同目标之下,正在逐渐扭曲成一股诡异的团结。
尤其是当瑞扎的两百多套冥府型终结者盔甲全部到货之后,由老近卫军所组成的银色洪流已经逐渐成为了第二军团最为信任的杀手锏之一,他们表现出了自己在近身混战中那独步天下的力量,并用无数燃烧的废墟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表现地很好,自然值得短暂的奖励与放松,拉纳在治军方面无时无刻不在学习的自己的基因之母,而他也发现,第二军团之主在统御下属的时候,最为擅长的就是充分的信任和张弛有度。
于是,首席老近卫军便一个人肩负起了守卫王座间的重任,他的基因之母正在里面会见古尔格拉德的大主教,这会是一次漫长的谈判与投诚,铸造世界的态度非常的热情,所以他们会反而变得没那么好应付过去。
基因原体只让自己的侍女和首席冠军巴亚尔侍立在银白王座的两侧,她花了大概两个泰拉标准时的时间与自己的访客长谈,用承诺与订单让这个地处关键位置的铸造世界彻底地倒向自己,也在大主教那充满了仇恨的声音里,知晓了属于古尔格拉德的古恨今仇。
简单来说,这无非是一个有关于落寞和仇恨的故事:古尔格拉德曾是人类黄金时代的宠儿,在银河系的东部边缘拥有着名为古尔格拉德保护国的广袤疆土,如今那遍布在神盾星区以北的数十个要塞星系就是这一强大国度的遗产,但这辉煌的日子只持续到了纷争时代的第一股风暴到来,铸造世界在那毁灭洪流中遭受了惨痛的损失,随之而来的的异形入侵与堕落的掠夺者更是摧毁了古尔格拉德人的小帝国。
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古尔格拉德的权力之地被摧毁,它被迫与肮脏的入侵者不断战斗,无论是制造能力还是军队都遭到了不可挽回的破坏,同时,它还发现自己不得不成为一道防线,一道抵抗着食尸鬼群星中的可怕群魔南下入侵的第一道防线。
而在它的身后,三重星系的三个铸造世界连起手来,享受着古尔格拉德的庇护,又吞噬着曾经属于前者的矿井和堡垒,所有的外交努力都被强大的三兄弟无视,因为衰落至今的古尔格拉德早就没有了与强大的三重星系对抗的本钱。
就这样的,在愤怒中,在绝望中,在古老的矛盾中,仇恨最终诞生了,古尔格拉德没有像食尸鬼群星中的那个同类一样,成为无尽恐怖的一部分,但它同样成为了一个怪物,一个矢志于付出一切来向三重星系施展报复的怪物。
这一疯狂让他们毫不犹疑地跪在了摩根的脚下,奉上了自己的忠诚、骑士家族与泰坦军团,虽然这些礼物早就和铸造世界本身一样衰落如斯,但是基因原体依旧看中了他们的某些价值,她收下了这份小小的礼物,给予了古尔格拉德一份有些不一样的加盟协议。
理所当然的,因为古尔格拉德那炽热的激情,第二军团之主在这份协议中占了不小的便宜,而她唯一需要做出的许诺,就是对于三重星系的最终敌意:恰好,摩根对此乐意至极,她本就不愿意看到在属于自己的远东边疆中,有这么一个强大到不可能臣服的存在。
在基因原体精妙到几乎没有多少承诺的话语中,古尔格拉德人千恩万谢地走了,他们曾经的保护国区域也就此成为了阿瓦隆联邦在北方的边疆,而【边疆进军】也会在这里暂停,在收复了那些个要塞星系之后,第二军团就不会继续向北进军了,因为那里除了泪水之路的贫瘠和食尸鬼群星的疯狂,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接下来,调转方向,向东方和南方的萨拉马斯区域进军,才是最有价值的选择:不过在那之前,摩根要解决另一件事情,她必须先去一个已经被她甩在身后的,名为阿提拉的星系,去确定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基因原体瞄了一眼一旁的首席冠军剑士,他正是跟随着摩根进行了十三天的地下探索的人物之一,并且自愿地忘记了其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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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阿提拉的耶门伽巨石碑么,巴亚尔。】
【或者是桑纳托斯王朝与璀璨星图。】
来自于基因之母的突兀询问让巴亚尔有些茫然地抬头,他皱起了眉头,努力地搜索着自己脑海中有关于这些词汇的记录:当然只有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