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是银河的天命!我们才是应该响彻寰宇的那个声音!”
“我们才是那个应该留下的!应该被永远记住的那一个……”
“无论通过什么手段。”
它说着,笑着,那双早已被燃尽了瞳孔,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窝的面孔,转向了康拉德,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根根牙齿伴随着皮肤的离去而显露无疑,被烧的半焦的跟腱依附在上面,宛如一块被烤的半生不熟,就强行切开的肉团。
“我们应该存续下去,人类。”
“不惜一切的存在:不是像我们的帝皇所说的那样,作为一个可悲的遗族,在银河边缘的黑暗中苟延残喘,与野兽争食,而是应该在银河的正中央,在永远都不会被抹去的史书上,堂堂正正的存在,我们曾是银河的半个主人,我们曾是伟大天命的追逐者,我们应该永远的留下我们的印记,我们的声音。”
“既然冉丹永远无法作为银河的霸主而存在,那它最起码也应当作为银河霸主的梦魇,而存在于尔等最深重的噩梦之中。”
“比起千万年的苟延残喘,我等宁可要一次死前的烈焰滔天!”
小主,
“我会做到这一点的,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让我的种族成为你们心中的噩梦,成为你们永远挥之不去的悲戚,成为将伴随着你们的霸权,而永远回荡在银河上空的不灭幽灵!”
“正如色孽之于灵族一样,我将用我的整个种族,唤醒一位新的神只,一位最可怕、最贪婪、对现实的一切也最为陶醉的神只,以我等的种族为祭品,我将永恒的诅咒你们!诅咒人类!让这从沉眠中苏醒的存在,将祂充斥着恶意与贪婪的目光,永远注视着你们!”
“当你们在恐惧中四散奔逃的时候,记住吧!这永恒的诅咒,来自于你们最大的对手,来自于另一位可能的银河之主!来自于一个不曾屈服于你们铁骑的文明。”
“它曾经伟大!”
“它宁可疯狂!”
最后,那异形的大祭司张开了它的嘴:如果那还称得上是一张嘴的话,它的笑声甚至盖过了渐渐停息的狂风,肆意的疯狂让基因原体想到了某种很不好的景象,那是他在未来的幻影中所看到的,被亚空间彻底拥抱后的场景。
午夜幽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去过亚空间的深处,而且相信了那些声音,对么?”
康拉德轻声的的询问的,语气是绝对的笃定,而不是疑惑,他也没想过会得到答案:在吐出了那段如泣如血的悲鸣之后,异形的最后一丝理性也被那狂笑的飓风撕成了碎片,它像是一条最卑微的蛆虫一般,扑向了那缓缓打开的门扉,虔诚的宛如一位狂信徒。
而在它身后,在基因原体的面前,那些肆意的笑声已经拨去了最后一层外皮,它们的大笑变得如此清晰且刺耳,赫然便是来自于那些毫无悲悯的看客,在讥讽着台上如痴如醉的丑角们。
康拉德觉得,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名丑角,但他已经没时间去细想这些事情了。
门开了。
基因原体抬起了头,他看着那恐怖的气息化作了一只狰狞的巨大触须,蛮横的剥开了大门,青蓝色的浓雾在一瞬间便席卷了所有的鲜血与灵魂,将狂喜的异形祭祀团团的包围了起来。
康拉德看的清楚。
他看见了一只脚,或者是一只毫无怜悯可言的铁靴:和他耳边的那些狂笑,一模一样,相似到令他毛骨悚然。
那只铁靴高高抬起。
然后。
一脚踩碎了异形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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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肆意而过。
那怪物露出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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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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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无形的躯体,万千只巨大的触须互相裹挟着,纠缠成了一根根坚不可摧的丝线,要么插入了血池之中,要么牵引着无以计数的亚空间能量。
他看到了那冰冷的瞳孔,比一整颗肆意燃烧过后,只留下了空洞残余的白矮星还要冰冷,那是蔑视着牺牲与高尚的罪恶,那是垂涎着文明与帝国的暴徒。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
“……”
“……”
那银色的发丝,每一根都痛饮着空气中的灵能。
那漠然的瞳孔,不断地闪烁着瞳孔与疯狂的黯淡。
那淡粉色的舌头,轻轻舔过单薄的苍白嘴唇,将坠落在嘴角的那哭泣之魂魄勾入唇中,消散在了其后的无边黑暗。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康拉德的血亲、人类之主的子嗣、科兹的姐姐、第二军团的基因原体、阿瓦隆的领主、午夜幽魂的午夜幽魂,正缓缓地从那扇大门后走出,她脚踏着无数的冤魂与哭泣,她的气息比这一整场战争都要更为可怕,她的意志比他见过的每一种未来都要更为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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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看到了摩根。
一个他不敢去辨认,不敢去相信,甚至不敢去直视的摩根。
她散发着令他畏惧的气息,以及令他颤抖的……亲切。
“……”
那是他的血亲,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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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的,康拉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向了那刚刚被踩碎了脑袋的冉丹大祭司,轻声地吐出了一句说不上是感慨、讥讽、还是钦佩的话语。
“你……”
“的确是召唤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啊。”
“……”
“……”
“我的姐姐。”
“你的身影与内在,可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更为厚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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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突然大笑了起来,精金的利爪被随手抛在一旁,上面低落着一滴属于午夜幽魂的,充斥着讽刺与荒唐的眼泪。
他抬起手,想要指着摩根的面容,但是在看到了那种与往常一样的,无悲无喜的脸之后,康拉德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加疯狂与大声了,嘶哑的嗓音甚至让人担心起了他的喉咙。
午夜幽魂大笑着,狂笑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向了一边,发疯一般地砸碎了一个祭坛,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碎石遍地的废墟上,宛如沉入了水底的石子一般,突然就停下了自己的声音。
小主,
很久之后,一道来自于诺斯特拉莫的感慨,才悄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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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看不到属于你的未来了:一切都很合理。”
他说着,没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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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蜘蛛女皇沉默着,她瞥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却没有管他,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时间:就像她没有时间去搭理那里还未被吞噬的异形灵魂一样,她也吞噬不了它们。
太多的冉丹灵魂正肆意忌惮地涌入她的脑海,原本平衡的局势已经有了摇摇欲坠的倾向:她必须向以前一样,舍弃其中不能被她提取的那一大部分杂质,而她眼下也正有相对应的一个目标。
第二军团之主弯下腰来,亲手抓住了那具残破不堪的躯干:这异形也许已经死了,但是它的最后一丝灵魂依旧附着在那只剩下了干瘪枯骨的身体上,而考虑到它在仪式中的重要性,那么有一项工作,就再适合它不过了。
要知道,人类帝国的大军,现在可还被那道亚空间屏障,阻拦在冉丹的皇宫之外呢:有什么东西会比冉丹大祭司的灵魂,以及无数冉丹异形的哭嚎,更适合来击碎这异形帝国最后的保护呢?
想到这里,摩根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的目光扫过了一旁的康拉德,在沉默中得到了属于午夜幽魂的回复:他的任务完成了,所有支撑那道亚空间屏障的动力源,都已经被他在来到高塔之前,提前摧毁了,现在只需要最后一击。
蜘蛛女皇点了点头:在几年的教育中,如果说康拉德从她身上学到了什么的话,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对于任务的坚决,无论情绪再怎么绝望、疯狂、或者激动,他们都必须如同机器一般,保质保量的保证任务的准时完成。
康拉德学会了这一点:摩根甚至可以为他骄傲。
至于其他的……
回去再说吧,暗黑天使的炮火已经徒劳无功地响彻太久了。
蜘蛛女皇的目光从隐秘在阴影中的康拉德身上收回,在摩根暂时还无法完全控制的涌动与狂乱中也随之出现了一丝愧疚,她抓起了异形的遗骸,一个响指,便出现在了高塔的落地窗面前。
而在她的身后,午夜幽魂沉默地站起身来,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正以一种崭新的,如同看待新鲜事物的眼神,看着他的血亲。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观赏着蜘蛛女皇举起了异形的骸骨,作为临时的道具,在一阵阵不曾听闻,却能感受到其莫大威力的咒语之间,萦绕在高塔甚至整个战场上的奔涌气息,也再一次地向着两位基因原体汇聚而来。
它们本就没有散去,现在对于新的主人,也表现得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