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驿丞心急如焚之下生出了错觉,外间的丝竹声节奏似乎慢了些。
其实温娇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如果说先开始这銮驾的鼓乐节奏是风急浪高的海潮,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便齐齐改做了和风丽日下的小溪。一个音恨不能拖长成十个,把吹笙鼓簧的乐师给憋的,都快拖出了绵羊小颤音。
玄奘重新把那件仙衣贴身穿好,来到静室时,正见温娇倚着小桌,托腮听着窗外不成曲调的乐声,看神情还听得津津有味。桌边另一侧的袁天罡双目微合,显然正在入定。驿丞带着几个差役待在旁边伺候着,被真仙的威压迫得汗如雨下。
“阿娘。”他囧囧有神地上前去,“孩儿昨晚不是都与您说得清楚……”略略一顿,将假成亲、真脱身的计谋含混了过去,接着道,“您怎么还是来了?”
还忽喇喇带来一个这么大的道侣来观礼。要不是这的的确确是亲娘而不是后娘,玄奘都快以为她压根不是来帮他的,而是特地来看热闹的。
温娇自窗外收回目光,笑道:“阿娘还没来过西梁女国,难得良机,过来走走不行吗?”
这借口也太敷衍了!
玄奘无奈,奈何这个借口敷衍归敷衍,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驳。见驿丞搬了椅子来,只得气哼哼坐下。
袁天罡见这对母子之间的气氛颇为僵硬,自问自己这个做后爹的该出面调解的一二。无奈他参悟天地玄妙可以,人情世故实在难为,想了想,便只好引着玄奘说话:“你这顶帽子甚好。”
他现在是长辈,长者开了口,玄奘也不好晾着不管,便应道:“这顶毗卢帽是昔年长安讲经时,陛下所赐。”
袁天罡点头:“瞧着甚是轩昂。”
而且头顶被这帽子盖住后,看起来便不那么秃了,居然顺眼了不少。
后一句他还未来得及说,温娇忽地扯了下他的衣袖,指向一个方向。
袁天罡一怔,向那边望了望,衣袖下的手指飞快地一阵掐算,而后以指尖在桌面上写下一字。
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