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郎的话,正是如此。”
李善道揉着额头,——昨晚虽是没有喝醉,无有宿醉之苦,上午处理了半天的军务,难免稍觉疲乏,他问道:“只军师的小奴一人?”
“只他一人,穿了件胡袍,骑了匹黄马,若非俺昨天才又见过他,还真一下没认出是他。”
投瓦岗军的百姓中,不仅有汉人百姓,且有些胡人。
十六国至今,几百年下来,北地早是含汉胡杂居,有的胡人汉化了,衣着打扮一如汉人,有的胡人还秉持着本色,依旧是羊皮袍、皮裤。把这些投附的胡人,翟让还专门编了一营。
“穿了件胡袍?”
焦彦郎答道:“是啊,我等也觉得奇怪,故是当时还多张了他几眼。”
“确定他是往北去的?”
焦彦郎笑道:“这岂能看错?二郎,我等是从西边山中回来的,走的小道,军师此奴应是没瞧见俺们,只见他鞭马,匆匆地北边去了。”
“崇吾、道长,这事儿就有点奇怪了。”李善道沉吟着摸着短髭,与侯友怀、张怀吉等说道。
侯友怀掐着山羊须,转看张怀吉,说道:“北边,北边是蒲山公营的营地。军师小奴趁夜出城,乔装打扮,偷摸地往北而去,莫不成?还真是如张兄所言,军师与蒲山公间竟有瓜葛?”
张怀吉是道士,也擅长卜卦、风水、占候等事,加上在荥阳本地,他亦略有些名气,而李善道又是徐世绩的爱将、得翟让看重的人,故在投到李善道帐下后,三来两去的,通过几次酒宴上的认识,他和贾雄倒是来往起来。
也因此,他在贾雄那里,察觉到了点异常。
便是他发现,贾雄私底下,好像与李密居然有着悄悄的联系,——有一次,他在贾雄住处的案几上,无意中看到了一封没有收起的书信,落款是“愚弟伯当再拜”几个字,当发觉他看到了这封信后,贾雄颇是慌张地把信收了起来,并试探地问他,可有看到这封信的落款,张怀吉自是大装糊涂。那天回来后,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善道。
张怀吉抚须冷笑,说道:“这位贾军师,半瓶子醋咣当,甚么卜卦、风水、占候,自称是样样精通,实则样样稀松。俺与他来往这些时,早就察觉,其人贪财好货,不是个正经的好汉子!深得翟公的宠信,私下却与蒲山公勾连,非为人臣之该为也!这贼厮,着实令小道鄙夷。”
“可是,即便他与蒲山公私有勾连,他这小奴又若真是奉他之令,去谒见蒲山公的话,大晚上的,去见蒲山公做甚?”侯友怀想不明白,纳闷地说道。
张怀吉说道:“崇吾,你这不就愚了!岂不闻言,‘明人不做暗事’?正是大晚上的,才好行鬼祟之勾当。”
“俺的意思是,刚打完石子河这一仗,现下全军,无论咱翟公营,抑或蒲山公营,俱在休整之时,又没什么大事,却军师遣奴,夤夜往谒蒲山公,是为何因?”
此话问到了关键。
张怀吉皱着眉头,抚着胡须,想了好一会儿,也不想通,说道:“倒也是。这小奴,俺知道,是贾军师的爱奴,最得他亲信之奴。如真是被他遣去见蒲山公的,想当必是有要紧之事,贾军师要与蒲山公说。可崇吾你说得对,现下军中确是无事,他忽遣奴去见蒲山公,确是古怪。”
他俩不知历史的走向,有此迷惑,不足为奇。
李善道知道历史的走向,蓦地心中一动,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说道;“会不会是?”
张怀吉、侯友怀、焦彦郎等齐刷刷目注於他。
侯友怀问道:“二郎,会不会是甚么?”
“近来军中,多有赞誉蒲山公之言,军师此际遣人偷谒蒲山公,会不会与此有关?”
张怀吉、侯友怀等仍是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