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救驾两高动坚阵

弓弩手和寻常的兵士不同,需要长久的训练才有准头,故而隋兵先发出阵的这些弓弩手多是老卒,训练有素,进战得快,退得也甚快。

河边的地虽然比河底瓷实点,但到底还是松软,刘黑闼披的又是重甲,增加了自身的重量,冲跑起来越发不快,每脚下去,都深深地陷入河滩地中,遂未能追上撤走的隋兵的弓弩手。

把这刘黑闼气的,大骂不止,却还不肯罢休,——原来这刘黑闼,不仅骁健,且其性机警,自他从郝孝德起事以来,从来都是他出敌不意,占敌人的便宜,何曾有过被敌人压着打,自己只有在河里头挨射的份儿的时候?故他气恼不过,招呼他本团的二百人,要接着往前追赶。

迎射单雄信队的隋兵弓弩手也在撤退。

北边、南边,两队各数百人的弓弩手,此刻均已经撤回到了隋兵阵的阵前。

在阵前军官的旗帜号令下,当在这各数百人的两队弓弩手之前的、列在隋兵阵最外艾外围的盾牌手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两条通道,这两队数百人的弓弩手鱼贯入进了阵中。

紧接着,两队弓弩手才刚入阵,又两队大约各千余人的矛、刀手,仍是沿着这两条通道,从阵中整齐地列队出了来。到至阵前,略作整队,组成了两个横阵,便向单、徐两队义军压来。

刘黑闼观见到此状,急忙止下了追势,夹住长矛在腋下,转头望向右边徐世绩的将旗方向。

“大郎,不追了?”

刘黑闼骂道:“入他娘娘的,没见贼弓弩手窜得飞快,一窝兔子也似,贼官兵换了甲士出阵?”

“那怎么办?”

刘黑闼望着徐世绩的将旗,说道:“且观徐将军号令。”

——不愧机警,或河北隋将骂他的“狡诈”之名,见敌形势变化,就先要看看徐世绩的动静。

李善道提着矛,一边由着焦彦郎等帮他将嵌在甲上的箭矢的箭柄折断,或蹲在他脚边,刮掉沾在他靴子上的河泥,一边也抬着头,在看徐世绩的将旗。

徐世绩换了一匹黄色的战马,略停在离河边不远的他的将旗下。

在他面前,是南北十余里长、并已在他和单雄信队前各出来了千余敌兵来斗的旌旗如林的隋兵厚阵;在他身后,是丈余长的石子河,鲜血染红,漂浮着几十具被射死的义军战士的尸体;又在石子河的东岸,三四里外,是翟让营余下的王儒信、黄君汉两队和李密营的两队将士。

聂黑獭披着铠甲,也骑了匹马,叫道:“大郎,贼官兵反应真快,已主动迎斗了!怎么应对?”

刘胡儿瞪大了眼,盯着迎斗本队的那千余隋兵,叫道:“大郎,那是甚么?怎恁地长的刀?”

却在迎斗徐世绩队的那千余隋兵中,占了多数的是长矛手,但也有部分,一支百人上下的队伍,所持者是近丈长的大刀,刀身两面开刃,柄长四尺,刀长三尺。

徐世绩初时也不识此是何种兵器,忽然记起,康三藏曾经说过,杜伏威的部曲中颇有使用此兵者,又在前时有关杜伏威部的情报中,听说过其帐下一将,名叫阚棱的,尤善此兵,乃此兵名为“陌刀”,多在持此兵的这百人隋兵队上注意了两眼,说道:“管它何物,杀就是了!”

——如前所述,陌刀这种兵器,可能本是源自江淮,所以北地人使用这种兵器的几无,则便说了,为何这支来自洛阳的隋兵中却有将士使用此兵?这是因为,此百人隋兵系前段时日洛阳募兵的时候,应募从军的,他们虽现居洛阳,本来却不是洛阳人,是来自江淮的移民。杨广营造东都时,为充实洛阳的户口,富庶洛阳,从诸州迁徙了数万户富商强豪,使移居至洛。

隋兵阵离石子河西岸也就三四里远,不多时,出战的这两队隋兵就逼近到了徐、单队前。

这两队隋兵的人数,尽管和徐世绩、单雄信两队将士的人数相差不大,多也有限,然铠甲、兵器却比徐、单两队的将士精良,无论是军将、抑或是兵士,尽皆披甲!

两千余人、两个横阵,伴着旗帜的前引、后头隋兵本阵急促的催战鼓声,真如两面铜墙铁壁!

饶以久战沙场、胆气亦豪的徐世绩,这个当头,不由自主的,也不禁生起一点望而生畏之心!

好个徐世绩,究竟非是庸夫俗子,牙关一咬,深吸了口气,勇气自从胸腹而起!

他舌绽春雷,举矛前指,大喝令道:“旗动!前进!随俺杀将过去!”

杀声已起,是北边不远的单雄信队的千人将士,已在单雄信的率领下,杀向了迎战来的隋兵!

胯下催动黑龙驹,手中仗挥寒骨白,一身银甲的单雄信,驰马如电,身后红色的披风翻卷,十余健骑,紧随其后,一两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与隋兵撞上。

“飞将”之号,名不虚传,单雄信只以双腿夹马腹,便策马进转自如,较常槊为长、为沉的寒骨白,使在他的手中,运转如飞,前刺、侧打,上挑,卷带疾风,片刻已打倒了一片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