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轩还一脸献宝得意的样子,美其名曰“一路赏花归家”,全然不管暖房管事的老太监,看着满园的寸草不生,是如何在他背后捶足顿胸痛苦哭流涕的,简直恨不得为秦昊轩所糟蹋的花花草草披麻戴孝、以头触地。
马车上,昊轩兴趣盎然地将车上的花一一指给灼华看,并连带着卖弄起自己一个时辰前刚刚弄明白的花名。
“欸,你再看这朵,”昊轩觑着灼华的脸色,笑着伸手从车棚上摘了朵淡紫色的花来,“花房的老夏说它叫蝴蝶兰,娇贵得很,一不小心就容易养死。你看它多像一只蝴蝶?”说着昊轩抬手将那朵花插在了灼华的鬓边,随后仔细端详了一番,忽而露齿粲然一笑,赞道:“好看!我媳妇儿真好看!”
灼华却不似往常那般眼波流转瞪他一眼,或莺咤燕语娇嗔两句,只是垂眸勉强一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昊轩叹了口气,拉过灼华的手握在掌心里,道:“从父王那儿回来便是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算为了逗你开心,我故意胡闹成这样你也不开口。灼华,我们是夫妻,还有什么话不能当面清清楚楚地说个明白?”
灼华听得此话,眼帘不由得垂得更低,鸦羽般浓密的睫毛轻轻抖了一抖,半晌方才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可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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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轩先是一愣,过了半晌才又叹了口气:“心思怎么就这样重?平日里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如何这夫妻相处也要想得这样多?”
灼华却是未接他的话,只自顾继续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便是七岁之前也未有太多机会和父母亲近,因此人情世故所知甚少,尤其亲情一事上格外淡漠。
“今日见你与王爷父子相处,方知……原来父母子女间竟是如此。虽面上或做嫌弃斥责之状,可心里终究是挂怀心疼的。便是撒痴耍赖,也不用担心父母会真的生气失望。
“我素来行那阴谋诡道,又自诩擅算人心得失,可……却终是忘了……你为人子对王爷的一片孺慕之情,也忘了王爷为慈父的一片舐犊之心。你们毕竟是父子,父子之情天高地厚,可我却将你置于极不孝的境地……那‘遗诏’交于王爷,究竟是对是错……”
“你不要这样说。”昊轩忙将灼华拉入怀中,轻声哄道,“你又何苦来为难自己?本来父王……一生执念太深,我是知道的。你也看到了,他的身体……一日差似一日,之前我也说过,太医说父王未必能挺过今年。
“既如此将那‘遗诏’拿给他,说不得反是增了父王的精气神,延续了寿数,又能了却他一生的执念,让他……于西去前也算能了了份心愿。
“再说,当时也是为了能助秦昊宇立稳脚跟。虽然现在看来,西北的情势也许并不需要。”
灼华垂下眼睛,她知道昊轩这是在安慰自己,一番话只提他得了什么,却只字不提他失了什么。父子亲情,国家大义,甚至良心原则……
一滴泪划落下来,轻轻砸落在昊轩手背之上。昊轩顿时慌了手脚。自相识至今,他还从未见灼华哭过,正因如此,一见之下才慌得心都颤了起来。
他忙伸手捧起灼华的脸,一边手忙脚乱的用?子给她拭泪,一边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我哪儿不好你说,若还不解气便打我两下。”
昊轩只觉心如刀绞,直想说心都碎了,却又觉得矫情。
灼红着眼睛看他道:“我一直是个自私自利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会算计别人,却很少为别人着想。如今再回头一想,你好好的竟然为了我就上了贼船,成了个不忠的乱臣,不孝的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