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活在这世界上十五年了,总见识过不少事情了。事无巨细,想到什么些什么。家长里短也可以,你家养过几条狗也可以写,小时候被爹妈打屁股也可以写……只要你记得的事情。一概可以。”柯云一点没有被她的抱怨打动,“什么时候通过了。才有下一步。”
于是她只好在学习班的小房间里昏天黑地的继续写自述。在半年多时间里,李永薰为不让不知所谓的“晾”在此地。不得不搜肠刮肚的写自述,到后来简直是没话找话的抠细节。
有时候她觉得髡贼根本没打算要看她的自述:她小时候养过几条狗,南京锦衣卫里有个叫陈大有的力士户是她家亲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髡贼即没有用也不会感兴趣。他们不过是以此来消磨自己。但是她完全无力反抗:这样小命交到别人手上,等待被人判决生死,甚至可能生不如死的日子实在难熬。李咏薰很清楚落入暴力专政机关的女囚境地是如何凄惨的――比起大明,髡贼对女犯算是很客气的了。
虽然未受严刑拷打,也未遭侵犯,但是即使结案,自己的下场也极为可忧。照着大明的规矩,自己纵然能逃过一死,最后的下场无非是“交官媒发卖”、“入教坊司”。要是前者多少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论是买去当老婆还是当婢女,只要能联络上广东的姐姐姐夫,就能拿钱来赎人,要是落入了髡贼的“教坊司”……李永薰简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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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被消磨了大半年之后,李永薰几乎都要被折磨得出怔仲之症的时候,柯云来到了她的监室――不过这次,她手里没有那份总是被退回的自述。
李咏薰立刻意识到肯定澳洲人对她定然是有了安排了。忙上前摆出讨好的表情地张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问:“姐姐,我之前写的自述很好,能放我走么?”
柯云却只是冷冷的说:“跟我来”。
李咏薰忐忑不安的跟着柯云,通过一道道的铁门回到久违的门厅里。她想从柯云的表情里看看自己的下场――然而对方却始终是面无表情。
门厅里空荡荡,这让她稍稍安心――要是要把她带去处决或者“发官变卖”、“卖入教坊司”之类的,肯定会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健妇。现在别无一人,大约不至于此了。
柯云填过一张表格,交给瘸腿的警卫。然后最后一道铁门就在她眼前被打开了。
“一会带你去安置中心安置。从今天起你被批准有部分自由,但不能离开临高。”
“多谢姐姐……”李永薰松了一口气,不但小命无恙,身子也保住了。
“我是政治保卫局政治保卫见习协理员柯云,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在这段时期内我会一直负责对你进行监护。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她说着冷笑了一下,让这小女孩子知道不配合的后果是很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