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焚楼(一)

临高启明 吹牛者 1589 字 1个月前

良久,梁存厚才轻叹一声,道:“乔岩,你觉着,我们能成事吗?”

乔岩似乎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虽粗通文墨,却终究是个粗人,只晓得厮杀,这些事我不知道,也想不透,但若天下抗髡之众广有百万,我必是其一,若天下抗髡者仅有一人,我便是此人。”

梁存厚失落地一笑,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你虽没有学问,却有一身好风骨!”

他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嘲讽,道:“现下梁府外面看去依然风光煊赫,实则内忧外患,髡人脚步严密,便如国手布局,丝丝紧扣。现下梁府被财税局紧盯,暗门生意这一大注财源眼见便要喂了财税局这条恶犬!澳洲人的缉事捕快也是无日不紧盯着着我这里。只说门前几个摊贩,真当我是死人么?往日那些自诩迎霜傲骨之人都已不再登门,往日书房之中谈起髡情个个‘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事到临头却一个个言不顾行,畏髡如虎,生怕事涉牵连。难怪人常言,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乔岩道:“公子不必自伤,《天情广闻录》云二哥看了,他道日后征髡成败必尽在此书,他道天下有此见识者再无余子。”

梁存厚轻轻摇了下头,自嘲的苦笑一下,道:“不过些许妄言罢了。我初识髡人便觉其行事与我中华大不相同,但异于何处却未及深思,只道奇技淫巧罢了。之后髡人占据临高,狼子之心初现。直至王督伐琼,起兵前何帅竟于髡人几无所知,登琼之后斥候探马出营不过半里,战阵皆为髡人遮蔽,于髡人兵甲铳炮、战列行伍、行粮辎重皆无所知,直如以瞽目聋聩搏耳聪目明,战中兵无战心、进退失据,如此方致有澄迈之败。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己,更不知人,焉有不败之理。后髡人寇略广府,烧杀劫掠、暴戾恣睢,行事愈见张狂,至此操莽之志尽显,悲愤之余,写《琼崖败略十一疏》,尽列败因。我每思及此,昼夜难寐,恨不能仗三尺悬冰入百仞城中报国死义。”

说到此,梁存厚神色黯然,接着道:“我深感髡情不明之害,便起了心念要修一部髡情集录,便是这《天情广闻录》。”说到此,梁存厚指一指窗外一间大屋,道:“那房中所收尽皆髡书,世面上但有所售我一体收买,初始看不出眉目,看得久了便有了一些门道,如这公开财报,便可管窥髡人经济之道,若逐年比对,便知髡人收入增减,与兵情相合,便能稍知髡人军资几何。还有这铁轮车之铁道,修于何处、置站何处,或建或修或停均有奥妙、隐意,与你便不赘言。而髡人更有化百为一之法,临事之时诸部立时便能事权统一,如臂使指,可成合力,千头万绪无有不协,百可胜千、千可胜万,髡人谓之系统。”

稍停片刻,梁存厚又道:“还有这格物,髡人格物之学与阳明先生之‘王学’格物又自不同,髡人于微末之学亦要穷究,每人只择一途学之称为专业,故髡人多专才,而圣人之言包罗广有,可言天下事,故我多全才,而全者难精,故百工髡人远胜于我。而更可虑者非是吾等不肯学,而是不能学、不会学,化学、物理、数学等书放于案前,诸字可识而文不可解,皓首穷经亦只能学而不明,而髡人国富兵强之秘奥尽在于此,徒呼奈何。”

梁存厚又道:“我将这许多杂学尽数收于此书,又详加批注,便为有朝一日献与圣天子,待天兵讨逆之时事先有备,如此则事之所遇,便可待机而起,运兵行事当机决断方能成竹在胸,诸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