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名老者跟着门房,匆匆小步地来到会客厅,见了邵旭和戎飞,长揖而拜。娄之英细细打量,见这人六十来岁年纪,一副长须飘洒前胸,两眼弯弯,生的慈眉善目,丝毫看不出此人脑中生病。
来者正是翁仁,他参拜完毕,开口说道:“邵掌门、戎当家,老汉来过贵府几次啦,每次您二位都不在家,这回可算赶上能见一面。”说着将手中所提礼物奉给门房,门房领了自下去了。
邵旭笑道:“老翁,你也太过客气了些。我来给你引见引见,这一位是我的把弟,叫做娄之英,这姑娘也可算我结拜的妹子,叫虞可娉。你们三位亲近亲近。”
翁仁又是长揖倒地,道:“邵掌门的兄弟,那也是老汉的恩人,老汉在这礼过。”娄虞连忙回礼。
邵旭道:“老翁,四十岁以前的事,你不是记不起了么?我跟你说,这位虞姑娘有过人之才,擅于推敲寻根,你把你的故事再说一说,或许虞姑娘能探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替你引出回忆,岂不是妙事一件?”
翁仁喜道:“此话当真,若真能唤起老汉年轻时的记忆,那便是恩上加恩了!”
娄之英初时见他仪表如常,也没觉有异,这时听他几番对话,见他双眼时而放光,时而失色,灰蒙蒙的如罩霜雾,便知此人的确心智有失,看他一把年纪,居然把四十岁前的记忆全都丧失,着实有些可怜,便道:“老人家,只要你事无不言,把脑中所想所记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听,虞姑娘必会全力以赴推敲。但她也不是神仙,若真推演不出,也请你不要失望。”
翁仁笑道:“不会,不会。老汉失忆几十年啦,也不是此前是善是恶,做没做过什么歹事,就算想不起过往,仍做我的豆腐郎,也未尝是什么坏事。”
虞可娉听他思维清晰、谈吐得体,丝毫不像脑中有什么病症,便道:“老伯,请你慢慢来说,小女若有疑窦,自会发问,到时可要请你如实回答。”
翁仁道:“这是自然,不过老汉的故事,给十个人讲,倒有十一个不愿相信,唉,这些事的确太过离奇,可是它却清清楚楚印在我的脑中,我也分辨不出真假,索性再给姑娘说说,让姑娘帮老汉瞧瞧。
老汉是开封人,一来我心中有个隐约的计较,依稀记得自己的家乡是在开封,二来当年陆大哥常和我说,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是开封人,我自然也是了。我大约是在……呃……绍兴二十六年来的怀宁,后来一直在陆大哥手下做个账房,十几年前,陆大哥外出办事,没成想一去不回,从此杳无音讯。我把米店苦苦撑了几年,实在经营不下去了,又等不到陆大哥,只得关闭了它,到别家帮闲度日。后来邵掌门回到舒州,出于误会弄伤了我,其实老汉没什么大碍,但邵掌门却十分过意不去,出人出力帮我,我又得吕老板相助,便开起了这家豆腐店,也是老汉财运亨通,这几年豆腐点越开越好,赚了一点小钱,老汉无儿无女,饮水思源,现下日子殷实,都是出于邵掌门的恩惠,是以年节总是备齐礼物拜访。只是邵掌门和戎当家贵人事忙,时时不在府上,老汉无法当面谢恩,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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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可娉道:“老人家,你是如何来到怀宁县的?来此之前却在何处?”
翁仁挠了挠头道:“就是这个,老汉想破头皮也想不出。陆大哥说他早年就离了开封,那么我是从开封来的么?我却不记得。陆大哥说,那一日他在庐州办事,在一间茶社撞见了我,说我昏昏沉沉地在茶社打杂,于是便接我来到怀宁。不过这些我却不记得,都是陆大哥后来告诉我的。我在怀宁安顿下来后,神智慢慢恢复,这才开始有了记忆。眼下只记得我在陆大哥手底下做账房的事,这以前的事,可都想不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