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啊,他暗自思忖,难道是她那股悲伤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将他紧紧缠绕,使他也深陷其中?

不然为何此刻他竟然真切地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如同汹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压抑。

站在傅景琛身后的虞余,她微微仰头,望着天花板上那昏黄的灯光,眼中的光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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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身形缓缓转动,想转身离去。

刹那间,傅景琛猛然转身,他的双眉紧紧拧起,声音里带着颤抖的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

虞余闻言,脚下的步子猛地顿住,她缓缓地微微侧回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不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吗?”

“……那你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才肯给我?”傅景琛的脸瞬间被一片阴沉的情绪笼罩,他的手臂高高扬起,随后狠狠将手中的水瓶砸向地面!

伴随着那过重的力道,水瓶瞬间炸裂,水花如受惊的银鱼四处飞溅,有几滴溅落在他的裤脚,洇湿了一小片。

“你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的自尊踩在脚下,还对我做出那般不堪的事……现在你有了蔚煦,这才想起要和我撇清关系!”

傅景琛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可怖,嘴唇却在颤,“钱虞余,你其实早就想摆脱我了,对不对?”

“你不过是觉得自己多年来对我的那所谓的深情,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所以借着我让你给苏甜儿捐肾这事儿,彻底发了疯,毫无顾忌地践踏我,把我当成你手中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你肆意玩弄了我,现在却想潇洒地一走了之!”

“钱虞余!你凭什么?凭什么认定自己能够这样轻易地全身而退?你如果要放手,早就该放了,为什么要残忍地戏弄了我才放!”

“傅景琛!”虞余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去。

她伸出手,猛地将傅景琛狠狠摁回到冰箱门上!

她的脸色如罗刹般狠厉,从牙缝中挤出低沉的怒吼:“我玩弄你?我哪里玩弄过你!”

“我们之间的纠葛从最初到如今,我有半分过错吗?你口中说的我对你做的那所谓不堪的事情,不过是履行我们夫妻的义务!”

“难道只有你对我予取予求才算天经地义的?”

“你不要以为你身为男的,便天生就该在上!”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能将你压制,那是我虞余的本事,你反抗不得,那是你自己的无能。你如果要怪罪,也只能怪你自己在我这里软弱可欺,不要将这账算到我头上!”

“我只是履行作为妻子能对丈夫做的义务而已!”

“等我们对外解除关系,我会离开晨曦!永远不会再碍你的眼了!”

……

言罢,虞余的目光便紧紧地定在傅景琛的脸上。

她的眼神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之中似有暗涌在流动。

过了半晌,虞余脸上那如狂风暴雨般突然涌起的怒意,才像潮水退去一般,渐渐消散。

她缓缓抬起手,那手指轻轻触碰到傅景琛的眼尾,瞬间,指尖便被他眼眶中涌出的滚烫泪水浸湿。

“你连头都不肯为我低一次,现在为什么却哭了呢?”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风中飘来的一丝叹息,又像是在对傅景琛发出最后的、无力的质问。

“算了,就这样吧。”虞余轻轻擦去那滴泪,指尖慢慢滑落。

这一次,当她转身离开时,傅景琛没有再开口叫停她。

虞余的背影拐进拐角处,便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紧接着,大门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像是一道冰冷的闸口落下,将两人隔在两个世界。

此刻,屋内只剩下傅景琛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原地。

他面无表情地慢慢抬起手,动作迟缓而又机械。

那只手最终轻轻地落在眼睛上,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眼尾涌出的一滴泪珠。

他微微一愣,脑海里像是被浓雾笼罩,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荒谬。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傅景琛缓缓阖眸。

他不是不会哭的人,以前虞余偶尔举止有些粗鲁时,也曾让他落下过生理性的泪水。

但那些都与此刻内心的感受截然不同。

他此刻,为何心底深处会涌起想痛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