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哥哥是个坏怂”,
“岁哥哥还骗我们吃羊屎”,
“打岁哥哥”……
翠霞笑着说,“快把你那半斤八两的鬼把戏收起来,这三个机灵着呢,赶紧拉粪,咱们两个这样啥时候才能拉完,一会儿妈出来看见又要唠叨了”,
顺利在两个手掌心上吐了两口唾沫,铲起满满一铁锹粪土倒进架子车里。燕燕三个围在粪场边,每人拿一短截木棍,嘴巴里念叨着“辣-辣,出来”,拱着腰,捂着棍子在地面上寻找刚冒出土的叫辣辣的植物,绿色的草叶子最先冒出头,树枝一端必须是带点尖头的才容易把辣辣旁边的土剜出来,揪住辣辣的头拔起来,如果土剜的不深很容易拔断,用手捋几下,把辣辣根茎上的土弹掉,白色的根茎和叶子吃起来辣辣的,嘴巴里一股辛辣,夹杂着泥土味道。剜的多了他们就捏在手里拿回家,猫吖淘洗干净放点盐醋拌了吃。婷婷爷爷最喜欢吃辣辣,下午放羊归来,衣服口袋里掏出好几大把辣辣,他掏的辣辣比燕燕他们找的根茎更粗,站在他们窑背上能清楚的看到白花花的粗辣辣。开春的野菜最多,猫吖拿着小锄头提个笼在麦子地里转一圈,就能挖满满一笼野荠菜和蒲公英,王家奶奶坐在门槛前,背朝着太阳摘野菜,荠菜没有开花之前,饭桌前几乎顿顿有凉拌的荠菜,偶尔猫吖也会包一顿荠菜饺子。猫吖最爱吃荠菜,她有便秘的习惯,有时候三四天也拉不出屎来,小肚子硬梆梆的难受。老五建议他开春了多吃荠菜就畅通了,于是只要去锄地她就背着背篓边锄地边挖荠菜。王家奶奶和存生不太爱吃荠菜,有一次,荠菜夹着洛的饼子吃多了,王家奶奶拉了好几天肚子,腿脚酸软,她躺了两三天才缓过神来。燕燕带着小燕和彦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看,还有一种他们叫红根的草,绿色的叶子,边缘弯弯曲曲,根茎是红色的,红根吃起来甜丝丝的,略微带点儿腥味,王家奶奶不愿他们挖红根吃,说红根吃多了拉屎时,屁股里头会带出虫来,可燕燕三个最喜欢挖红根吃,他们商量好,如果有人拉出长虫子出来,其他两个就找来两根树枝夹着虫子从屁股眼里拔出来,每次上厕所,他们三个都排成一排,有时爬到牛槽上面的地里,蹲在墙脚下,三个围城一个三角形,对自己拉的屎津津乐道。蒲公英的根他们也掏来吃,用指甲刮去根表面一层黑乎乎的皮,专门吃里面白白的根茎,说来也怪,村里的孩子们都和燕燕三个一样,掏出来的根茎稍微弹弹土便塞进嘴巴里,手指甲缝隙里塞满了泥土,手脏了也没有手绢擦,只在腰间来回擦拭几下,玩渴了,水缸里舀出一瓢山泉水牛饮似的“咕噜咕噜”几下子就喝涨了,袖子横着捋一下嘴巴,便换着腿蹦蹦跳跳出去玩了,很少有孩子生病,偶尔肚子疼,上一趟厕所便也好了。每次珍珠带着她的小孙女来住几天,总是感冒流鼻涕,王家奶奶老说,“土里头刨的娃娃皮实,虽然脸黑衣服脏,鼻涕下来拿垂头擦,塬上的水土硬,养出来的娃娃也硬朗,你们楼房上不接地气,娇生惯养出来的娃娃‘驴粪蛋子外面光’,看着白白净净,两天两头的生病”。
小主,
每年开春后过了清明,王家奶奶才给燕燕三个脱棉衣棉裤,清明前后还有倒春寒,她自己也要等着地气完全热了,早晚湿气消散才换春天的薄棉袄。中午太阳出来,厚实的棉裤裹在腿上,走起路来感觉带着厚重的枷锁,走路跑步都不利索,燕燕早就嚷嚷着要奶奶给他们换掉棉裤,王家奶奶说,
“我把你们几个岁先人,才暖和了几天就嚷嚷的不行了,‘人暖腿,狗暖嘴’,腿上穿暖和整个身上都是热乎的,早早脱了早晚湿气大渗了腿,你丫一辈子有遭不完的罪。今年冬深,看着天气说不上过几天还下雪呢”。
王家奶奶说完没几天,一场寒风搅雪,雨雪像扬场时的麦粒从空中沉沉落下,田间地头顿时一片湿漉漉,麦苗长出的叶子被压倒,耷拉着铺在地上,角落里堆积起没有消融的积雪,有的树枝被雪压弯拦腰折断。碗豆大的青杏还包裹在残红干枯的花瓣里,核桃花如毛毛虫被打落了一地,和着雪泥在地上随风翻滚,苹果花苞刚要绽放,粉红色的花蕊严重枯萎在枝头瑟瑟抖动。菜地里的梨树花纷纷扬扬,夹杂着落雪四散落下,一片泥泞不堪。存生又架起了炉火,坐在旁边的靠背椅子上吸溜吸溜的喝茶,燕燕三个在炉子旁的空地上玩耍,王家奶奶手捅进袖筒,伸出头在窗台上看院子里的雪,猫吖坐在炕头上织毛衣,电视机里播放着广告,
“这一场雨雪下的大,庄稼地里正缺雨水呢,天晴了农活就忙开了,沟施化肥、铺玉米薄膜、切洋芋种子、种胡麻谷子,今年墒情好,秋天肯定收成好。西风搅雪把果树花冻死了,核桃花繁的,我还寻思今年核桃成了。这一场雨雪把水果下的糟蹋了,一年三个娃就靠地里几个果树解馋吃零嘴,这下啥都没了,唉!老天爷的事,谁都说不准,让你得一头肯定让你舍一头,总是不让你两头都挑上”,
“只要庄稼地里收成好了,水果零食这些东西可有可无,有了多吃点没了不吃了,咱们一年管一年饱,收成不好就要把嘴挂起来呢!”猫吖接过来说,燕燕听妈妈说把嘴挂起来,用手扯着上嘴皮,抬起头,
“妈妈,你看,我把嘴挂起来就这个样子,”
小燕和彦龙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弯腰弓背伸头,三个挤在镜子前面扮鬼脸,要妈妈看谁的嘴巴挂起来更好看,猫吖骂三个没一点正行,闲不住一阵阵,手里痒痒的得个蝎子捉上。燕燕回头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