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坤脑袋上下机械地点了点,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刚才佯装头疼的疲态。
赵玉田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直地盯着谢广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问道。
“广坤叔,您觉得我爹那一板砖,值五百块钱吗?”
其实,赵玉田原本心里想的是一百块,可念头一转,琢磨着当下这象牙山村早已不是往昔模样。
打从刘能在村里风风火火创业,带着一帮老百姓进了自家公司打工,乡亲们的腰包都鼓了起来;再瞧谢广坤,也不甘示弱地开起了公司,今时不同往日,一百块着实拿不出手,于是临时改口说成了五百。
谢广坤耳朵尖,一听这数字,脑袋瞬间不疼了,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嗖”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脖子伸得老长,撇着嘴扯着嗓子大喊。
“五百?五百你打发要饭的呢?我跟你说,要是五百块钱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那模样,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都跟着暴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脱脱一只被激怒的蛤蟆。
赵玉田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呵呵的,嘴角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眼里透着股明知故问的戏谑,反问。
“广坤叔,那您觉得,应该是多少钱呢?”
谢广坤这下可得意了,一屁股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脚尖还一抖一抖的,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
“玉田,叔是讲理的人,叔给你算算啊!你爹打我的这一下子,我最起码得休息个十天半拉月吧?我休息十天半拉月的,就做不了生意。那我要是做不了生意,我就没有收入。我要是没有收入,我就……”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眼神时不时飘向赵玉田,像是在强调自己遭受的巨大损失。
赵玉田听得脑袋直发懵,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抬手在空中猛地一挥,打断道。
“广坤叔,您不用扯那些臭氧层子的了,您就直说,我爹需要给您多少钱就完事儿了!”
谢广坤却不慌不忙,双手抱胸,二郎腿晃得更起劲儿了,视线先在赵老四身上慢悠悠地扫过,停留片刻后,又挪到赵玉田脸上,这才拿捏着腔调开口。
“我跟你爹呢,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也没少打打闹闹的!你爹今天拍我这事儿,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是,叔刚才说的那些,也都是实情!我这生意,你可能不清楚!一旦休息起来,那些山货都会长毛啥的,都会影响我的二次销售!所以……”他故意拖长尾音,就是不把关键数字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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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田性子本就直,哪受得了这般磨叽,再次抬手打断,脸上隐隐有些不耐,提高音量问道。
“广坤叔!您的意思是说,除了医药费之外,您还打算要误工费,以及精神损失费,是不?”
见赵玉田把话挑得这么明白,谢广坤也没了继续兜圈子的兴致,放下二郎腿,身子坐正,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
“没错!就是这样!只要你答应这些,那叔可以保证不去报警!”
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全然忘了刚刚还念叨着和赵玉田他爹的兄弟情。
赵玉田一听这话,眼睛微微瞪大,满脸不可思议,心里直犯嘀咕。
“这谢广坤可真行,前脚说从小一起长大,后脚就拿报警威胁人。”
他撇了撇嘴,直言道。
“广坤叔,您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谢广坤白了赵玉田一眼,双手一摊,故作夸张地嚷嚷。
“啥玩意儿就我过分了?你爹把我给开瓢了,他还有理了吗?”
赵玉田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故意追问。
“广坤叔,您这瓢开在哪儿了?”
谢广坤“噌”地一下站起来,双手叉腰,眼睛瞪得铜铃大,气势汹汹道。
“多亏你广坤叔我这脑袋瓜子硬,不然早就破了!要真是那样,你家赔的可就不是这一点儿钱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刘能在一旁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急得满脸通红,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说话因为激动还有些结巴。
“行……行了!玉田,别……别跟他说……说那么多了!你就问……问他,总共要多……多少钱!爹给了!”
这话一出口,颇有几分财大气粗、息事宁人的霸气。
还没等赵玉田张嘴,谢广坤像是早有准备,迫不及待地抢先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得虎虎生风,那架势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赵玉田见状,挑了挑眉,试探着问。
“五千?”
他这么猜可不是没缘由的,刚才提五百块都让谢广坤暴跳如雷,这会儿琢磨着翻个十倍,也算合理。
结果,谢广坤嘴角一撇,白眼翻得都快瞧见后脑勺了,嗤笑一声。
“你打发要饭的呢?”
赵玉田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皱得更深,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火气。
“咋地广坤叔!听你这意思,你还打算要五万呢?”
谢广坤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满脸傲娇,理直气壮道。
“五万咋地了?要不是看在我跟你爹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别说是五万了,就算是十万也别想打发我!”
“广坤叔……”赵玉田刚要开口理论,又被刘能伸手拦住,再次打断。
刘能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咬咬牙说。
“行了玉……玉田!五万就五……五万!”
说完,转身看向赵老四,抬手指了指门口方向,急促地吩咐。
“老……老四!你现在就……就去我家,找……找我媳妇儿,要五万块钱过……过来!”
赵老四愣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神里满是无措,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半晌没挪动一步。
他心里犯嘀咕。
“咋让我去干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