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幕间 勋章

“索诺夫决定断后,为队伍吸引敌军注意力的时候,您就应该知道,他已经凶多吉少了。”

“平时的我们会有豺狼和肖长官的接应,他即便擅作主张,凭借他出色的个人能力,也能化险为夷。但上次不一样,我们孤军深入,对抗的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幽灵特战营。他那么选择,就等于是选择了死亡。”

“但他救了我们所有人,玛莉亚,我们不能责怪他,而是应该感激他。”加百列反驳道。

“我当然知道,队长,索诺夫的行为让人钦佩。我想指责的人是你,队长。”

“告诉我,在你返回的时候,索诺夫的生死,你心里没有一个猜测么?”

“即便知道他很可能已经死了,但你还是执意要回去,就为了搏一个几乎没有的可能性?你就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吗?加百列?!”

“这种事情,过去发生过多少次?!未来又要再发生多少次?!你又要你的队员们,为你担惊受怕多少次?!上一次你能带回索诺夫的遗体,但多数时候,你除了一身伤,什么都得不到,不是吗?!”

这是玛莉亚少见的发怒。

面对玛莉亚的指责,加百列也惭愧地低下了头,他也知道,自己的那些举动是多么的危险。但是···如玛莉亚所说,他只是不想那么轻易地放弃希望,哪怕那份希望,只有一点···

“我知道,队长,这种事情上,你从来不会自我反省。但我也要告诉你,我不会允许你再犯相同的错误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也会像你一样,回去找你,哪怕机会渺茫。”即便是醉酒的状态,玛莉亚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态。

突然,加百列笑了起来,突兀的笑声让玛莉亚有些奇怪,她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敢再行那些冒险之举了啊,玛莉亚。”加百列笑着回应,“你这样说,还真是在我身上,背了一个不小的负担。”

“哪里是负担,我这是在给你套枷锁。你啊,和索诺夫一样,都很自以为是,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扛。”玛莉亚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地说道。

两人的对话结束,陷入到沉默中去。玛莉亚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小物件,在篝火的映射下,这个小物件闪烁着点点金光。

加百列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小物件,是一个粉色的徽章,不过棱角处粉色漆有些脱离,露出下面金色的本体来,徽章中心,还贴着一个极具少女心的粉色卡通图片。

“这是你小时候的徽章玩具?”加百列问道。

“不,这是我曾祖父的战功徽章,我的曾祖父参与过勒迪尼斯的血山岭之战。作为营长的曾祖父在那一场战争中,率部攻占了血山岭的第二峰,直插勒迪尼斯叛军的心脏部位,给叛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曾祖父占下血山岭的第二峰,在血山岭死守了一天一夜。叛军为了排除掉这个部队后方的隐患,也对曾祖父的防线发动了猛攻。”

“最终,曾祖父以全军覆灭的代价,死死拖延住了叛军的大部队,为勒迪尼斯帝国的正面部队争取到了包围叛军的契机,最终将叛军全部歼灭。”

“感于曾祖父立下的赫赫战功,时任帝国平叛部队总指挥的克拉克·西蒙斯将军,将曾祖父的战绩上表给了皇室。皇室最终给曾祖父颁发了这枚勋章,这是帝国的英勇勋章。据说自帝国立国以来,只有不到五十人获得过这种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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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有些惊讶,他只知道玛莉亚曾是个勒迪尼斯人,随着她父亲逃难来到奥斯维玛。

不过,虽然加百列对于玛莉亚的家境颇为了解,但关于她家祖上的历史,他是一概不知。玛莉亚也很少和他人提起这段历史。

在加百列的认知中,正是因为童年在帝国的悲惨遭遇,玛莉亚才会对帝国带有敌意,想要推翻这个腐朽的国家。从来没有料到,玛莉亚的曾祖父,居然还曾是可以在帝国历史上留名的军官。

她是如何家道中落的?

“这枚勋章,是连带着我曾祖父的棺墩,一起被送回家中的。”

“而且据我所知,棺材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我的曾祖父,没有留下任何遗骸。”

“儿时在勒迪尼斯的时候,爷爷还在世,这是他最珍视的东西。他总是会拿着这枚勋章,吹嘘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我的曾祖父,过去是多么的威风凛凛,英勇善战。”

“但那时候的我哪里懂得什么功名荣耀。自我记事开始,家庭境况就很差,只能勉强温饱。所以爷爷和我讲我曾祖父的光荣功绩的时候,我从来不会觉得骄傲,反而会很疑惑,甚至是恼怒。”

“为什么身为功勋之后的我,只能畏缩在勒迪尼斯的边陲小镇里,别说什么荣华富贵,就连温饱都是一个问题呢?”

“所以,儿时的我并不喜欢这枚勋章,甚至有些厌恶它。”

“但是,爷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对于这些故事的厌倦。他总是希望家庭里能再出个军人,我的父亲没能走上这条路,他就希望我可以。他还把这枚勋章赠予了我,说是希望我可以继承曾祖父的志向。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

“爷爷他,就是典型的勒迪尼斯人。沉浸在帝国昔日的荣光中无法自拔。即便这个国家的一切都腐坏到了极致,社会秩序已经开始崩塌,他也依然对帝国抱有乐观心态。认为帝国的一切都是好的,都是对的,即便是那些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

“那时的我厌恶自己的国家,憎恨关于帝国的一切。所以我并没有珍惜这枚勋章,我带着恶意,对这枚勋章进行涂抹和染色,将它变成了这副模样。”

“爷爷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要疯了。他将九岁的我痛打了一顿,骂我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妈妈也拦不住他,他将我打的浑身青紫,连续几天卧床不起。”

“恰好也是那段时间,勒迪尼斯的东北部发生了饥荒,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父亲带着家里的一些财物,外出交换粮食。我和爷爷,还有妈妈,就在家里,饿了两三天,只能吃些野菜充饥。”

“有一天晚上,我记得我妈妈和爷爷吵了一架。妈妈说家里已经穷成那样,爷爷还要打我,弄得家里又消耗了一些粮食,要去给我换治疗瘀伤的药品,搞得家里最后没了余粮,大家都要饿肚子。”

“爷爷没有反驳她,只是坐在桌子前抹眼泪。最后,到了傍晚的时候,爷爷说要出一趟门。去一趟黑市,说想把那枚勋章卖了,给家里换些粮食和家用品回来。”

“妈妈很吃惊,她在劝爷爷不必如此,因为她也知道那枚勋章的宝贵。但爷爷很固执地出门了,那时的我没有阻拦他,妈妈也没有。就那么放着他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天出门了。”

“直到深夜,爷爷也没有回来,妈妈有些焦急,出门去找他。我那时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也偷偷出门去找。但我们并没有在所谓的黑市找到他,没人见到过他的踪迹。”

“凭着感觉,我又跑回家里,左邻右舍地拜访。终于得到了一点消息,爷爷曾去邻居的家中借过粮,但那个时候,家家都缺粮食,实在是没有余粮可以借给我们,最终,爷爷只是做了些无用功而已。”

“最后,差不多凌晨的时候,我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草垛堆旁,发现了爷爷已经被冻僵的尸体。他的手中,依然用力地抓着那枚勋章。勋章尖锐的棱角划开了他的手掌,血块凝结在勋章上面。他的双眼瞪得老大,脸上还挂着已经被冻成冰晶的泪水。”

“我不知道,他是自杀,还是死于别的原因。最终,我和母亲,将他的尸体带回了家里。等到第二天,父亲带着少量粮食回来,我们将爷爷安葬好后,便随着村庄内的一个车队,向奥斯维玛搬迁。再之后的故事,队长你也很熟悉了。”

玛莉亚抚摸着手中的勋章,脸上带着苦涩的微笑。

“你恨勒迪尼斯么?”

这是加百列第一次问玛莉亚这个问题。

玛莉亚微微一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