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体,是极端特化了生存的存在。源石在侵蚀你的身体,这是事实,但同时,你的身体也在反过来‘同化’源石。你当下的状态,源石对你造成的影响,很难说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

“矿石病的确导致你的行动能力下降,但同样,你这具半源石化的躯体,也具备了更强的抗击打能力以及愈合能力。”

“对你而言,这到底让你变得更强,还是变得更弱,我无法判断。但毫无疑问,你的生命没有受到矿石病的严重威胁。而且···我还发现一个很有趣的地方,那就是从你身上取下的组织细胞当中,我有发现‘意识残留’的成分。”

“也就是说,就算你的大脑遭受重创,你体细胞内残留的‘意识成分’,也可以一定程度上保存你的思维。”

“按照目前的研究结果来推断的话,寻常的‘死亡’定义并不能用在你的身上。对你而言,除非身躯被完全磨灭,或是用特殊的手段清理掉你体内的‘意识残留’,否则,你是杀不死的。”

“简而言之,你所说的矿石病不会危及你的生命。哪怕将你的身体侵蚀得全是源石,走都走不动了,你也不会死,因为你的意识没有消失,所以我总有手段把你‘救回来’。让你能以正常人的姿态,再次行动。”

“你是说,温迪戈一族,都具有这种特点?!只要肉身没有被完全磨灭,就都有生存下来的可能?!”爱国者忽地起身,抓住艾丽丝的肩膀,以极其失态的姿态询问道。

爱国者突然的失态行为倒没有引起艾丽丝的反感或疑惑,她只是平淡地答道:“你是这样的,其他温迪戈我并不知情。因为你是我目前为止,遇到的唯一一个温迪戈。”

艾丽丝说完,爱国者低着头,猩红的眼睛不断地闪烁,鼻子里隐隐有白汽窜出,甚至连腿,都在微微打颤,估计如果艾丽丝这时向后抽身离开,这名温迪戈战士,就会因为腿软而跌倒在地吧。

无意识的状态下,爱国者扣在艾丽丝肩膀上的手力道也越来越大。他的手指都已经刺穿了艾丽丝肩部的衣服,穿透了衣服下的血肉。艾丽丝的‘鲜血’,都顺着他的手指,滴了下来。

“只要肉身没有被完全销毁···就不算死亡···”

这是艾丽丝第一次见到爱国者如此失态,这位意志如山岳一般坚定的战士,此刻的情绪,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最终,还是霜星实在心疼,伸手去掰爱国者扣在艾丽丝肩膀上的手,才将自己老父亲的思绪拉了回来。

“抱歉,抱歉···”

爱国者忙将自己的手抽出,低着头,以近乎卑微的语气,对着艾丽丝连连道歉。

“···没事的,我没有痛觉,这些,也不会留下伤口。”

霜星将艾丽丝的衣领拉开,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看到逐渐愈合的血肉,才松了口气。随后,她又伸手掐了下艾丽丝腰间的软肉,眼中,满是责备之意。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老父亲为何会失态至此呢?

温迪戈一族的‘特性’,自己的那位兄长,不也是温迪戈么···

不过,爱国者到底还是有着出色的自我调控能力的。他这种崩溃的状态只维持了片刻,便逐渐恢复了正常,而这个时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说道:

“‘最后的温迪戈,会死在魔王手中。’”

“原来如此···所谓预言,其实不过只是···对现实的解析和洞察···”

霜星从爱国者的身后,双手搭在爱国者的肩上,尝试着安慰自己的父亲。爱国者则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了。

在一时的绝望与悔恨后,爱国者逐渐反应过来。艾丽丝提到的这种特征,应该只适用于自己。

儿子并非和自己一样的纯血温迪戈,很可能不具备这种特征。爱国者也知道,自己是目前仅存的唯一的纯血温迪戈。再结合族内的预言和他在卡兹戴尔的见闻,这种特征,估计也只在自己身上存在。

他记得,在他尚未离开卡兹戴尔的时候,每一名纯血温迪戈战士,在弥留之际,都会由魔王主持一场仪式,安抚战士的心灵,让他们能够平静地死去。

现在看来,这种仪式,恐怕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给临死的温迪戈战士以慰藉。更多的,可能也是因为若不进行这种仪式,温迪戈战士们根本无法真正意义上地‘死去’,而是会在艾丽丝所说的,生与死之间的状态中苦苦挣扎,饱受折磨。

魔王的源石技艺,或许就是艾丽丝所说的,可以消除这些‘残留意识’的特殊手段。

再联想到温迪戈一族的‘食人传统’,以获取和继承亡故同伴的记忆和知识。应该也和艾丽丝所提到的‘意识残留’有关。

只是···原本只是为了种族生存而出现的‘进化’或是‘造物主的设计’。最终,却成为了温迪戈一族的‘习俗’。

‘实在是···陋习。’

他没有按照习俗那样,‘伤害’自己过世的妻儿。他也很确定,他无法从自己的孩子那里,继承任何记忆或是知识。

自己的儿子,不具备自己的这种特质。

想到这里,爱国者有些庆幸,但也有些失落。

庆幸,是因为他不必再背上一条属于父亲的‘罪孽’。

但失望则在于,如果自己的孩子也具备自己的这种特质。说不定,凭借艾丽丝的能力,或许可以···

······

‘罢了···这种东西,不过只是一种虚假的幻想。’

自己当下不需要这种东西,也不该想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