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不过一个极端罢了,充其量只是个恐怖分子,离野心家还差得远,世界需要鼓动情绪的人,但是道德和理念,应该通过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地传达给后人。”
楚斩雨轻蔑地笑了笑:“煽动情绪只需要一张嘴,就能够迷惑大多数只想过好日子的人,非常简单,而简单的道路往往都是错误的,所以我才说他不过如此。”
“人性是自私的,但人是社会的动物,是社会要求人们为他人着想,所以我们也会憎恨自己的自私,但是自私永远存在;社会的弊病和所有人都挂钩,但出于自私,所有人都觉得是外界和他人造成的,所以会厌弃人生,厌恶一切,变得非常消极。”
“在这种自我精神嘲弄,自我贬低盛行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想要利用这种情绪为自己谋利,安东尼就是这样的人,他非常擅长引导人思考自己的丑恶,甚至突破人该有的情感下限,我也是被他蛊惑的人之一。”
“我本人一直认为“自私和善良不冲突”,这个世界需要自私,需要自我反思,但这并不意味着倡导丑恶,就是所谓的清醒成熟了,自暴自弃是人格上的自杀;他太擅长这种事,所以我绝对不能放过他。”
“无论在何时,想要一意孤行地重新重塑全世界的观念和形态的人,最终都会自取灭亡,二战时期的德三就是很好的例子。”
”那个时候,全世界都互相攻伐,民不聊生,但是即便那样,世界也没有沦陷,更何况,安东尼·布兰度绝对比不上当时的战犯,所以维萨你说的情况一定不会发生。”
维萨忍不住鼓了鼓掌:“真是好口才啊楚少将,你这是要在和平年代,我直接举荐你为美国总统。”
“那还是算了,我没有美国国籍。”无形之间,楚斩雨说话的幽默感也提升了。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我差点就对你改观了。”
“那你也没真改观,说明我这口才也一般嘛,当什么美国总统啊。”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偏过头去笑起来,维萨不想在楚斩雨面前展示好意,而楚斩雨则是想看向空荡荡的地方,让自己从愤怒和冷漠里安静下来。
那张相框映入他的眼帘。
安东尼能趾高气昂地以为所有自私的人都是卑劣的,那是因为他站在山巅上,作为上位者,他需要人的自私,怯弱和从众,所以才会不断地强调这一点,想把所有人都拉入他的三观里。
而楚斩雨就在战场上,周边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散,俯仰呼吸之间,流淌的皆是最真实的喜怒哀乐,眼泪,笑容,算计,时时刻刻都在身边。
人固然自私,可是最耀眼的天狼星上尚有暗淡的光斑,而有些人却牢牢盯着这几块黯淡的地方,却对夜空中的光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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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是我杀了你父亲吗?不不不,审判在场的每一个人,现在活着的每一个人类,都是害死你们全家,和塔克斯小组全员的罪魁祸首!”
“末世的人们巴不得多看看别人的苦难,把一个高高在上的少将拉下神坛,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享受这种上下颠倒的快感;就算除开享乐的,也有看热闹的,也有装聋作哑的……你为什么不找他们报仇?”
这是当时安东尼讽刺他的话。
如今却难以触碰到他内心深处。
好比关于麻井直树恩将仇报这件事,楚斩雨不知道其他人或对此作何感想。
反正自己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刻,他没想到自己完全不意外。
人是生物,生物的人性是流动的,善也好,恶也罢,都要为了符合自身利益而转动,在合适的时候调整成适于自己的形态,麻井直树会这么做的原因,大概也是出自于某些自身的需要。
当然,还是找时间问问他吧,主要还是看他是否承认和对此事的态度。
楚斩雨可以接受一个和自己有私人恩怨的人并肩作战,但是他绝对不想和毫无悔改之心的卑劣小人说一句话。
一边想着,楚斩雨一边看向身边那源自百年前的合照,上面穿越时空的微笑,向忍受着百年孤独的他投来可亲的注视:他被人爱过,从今往后,也可以放手去爱别人。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把相框翻过来,在相片底册看到了艾伦·布什内尔抄写的一首小诗,作者是博尔赫斯。
早在梦魇,恐怖编出
神话或者宇宙起源学之前
早在时间铸成日子之前
海洋,终古常新的海洋,早已存在
海洋是谁,那狂暴古老的家伙是谁?
它侵蚀着陆地的支柱
是许多海洋中的一个
是深渊、光辉、偶然、和风
瞅着它的人将首次看见它
永远如此,基本的东西除了
留下惊奇之外,还有
美丽的傍晚、月亮、火焰和篝火。
楚斩雨看着,轻轻念出了声:
“海洋是谁,我又是谁?”
“我终将在末日后的那天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