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还真可爱”至他嘴角处溢出,没有多大声,但足以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近在眼前的面容微微滞了滞,一双眼瞪得更圆,片刻,似下定了决心,抬起手,包狠狠砸在他身上。
和包一并地还有她气呼呼的声音:“羽淮安,你以为我就这么好欺负吗?你以为我随便逗逗就变成没半点脾气的小猫儿小狗儿吗?别忘了,我带了把水果刀出门。”
他问她,如果他不让开她是不是要拿水果刀给他几下子。
“别以为我不敢。”她嚷嚷着。
圆圆是个诚实的孩子,圆圆哪哪都好,但圆圆偶尔也会吹吹牛,针对对象是荔湾街的孩子们。
关于喜欢对孩子们吹牛这个毛病,沈珠圆说了,如何一个人什么毛病都没有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沈珠圆,那我就给你一分钟。”他和她说。
“给我一分钟做什么?”
“用那把水果刀给我几下子。”
这话直接让她当即愣住了,片刻,呐呐说我是来这里履行志愿服务的,我可……我可不想惹上刑事类的麻烦。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惹上任何麻烦。”
她呆呆看着他。
他提醒她一分钟已经过去了半分钟。
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光是用眼睛瞅着他。
“沈珠圆,一分钟过去你要是没拿水果刀给我几下,就轮到我做出点什么。”
“你……你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啊?
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至她腰肢停顿了下来,轻轻说出:“抱你。”
就像昨晚那样,追在她身后,她回过头来问他,追她要做什么,想也没想,手穿过她的腰线,把她捞到自己怀中。
沈珠圆这个傻妞一定不晓得,她有让人想入非非的纤细腰肢。
似乎,她在怀疑是耳朵出了问题,于是,羽淮安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沈珠圆,我要抱你。”
还有——
“沈珠圆,一分钟过去了。”
沈珠圆给予的反应是后撤了一大步,冲他大喊:“休想,羽淮安,你休想。”
乱喊一通后,她才意识到问题还解决,就摆出要和他讲道理的架势,说这没理由啊,说我没理由在这受你的气啊。
他提醒她,他可是给过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不乐意。
“该死的!”包再次重重砸在他身上,“羽淮安,为什么要干这样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傻姑娘,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沈珠圆,我要抱你。”是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
看着她的脸,就那样静静看着。
如视线也有深和浅,那么此时此刻,他势必已嵌入她灵魂深处。
于他的视线之下,她缓缓放下拽着包高高举起的手,低低说:“我只是顺路来看你的,见完了你,我自然得离开了,我承认,没和你打招呼就离开很不够朋友,但你刚才也捉弄了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扯平了?”
她侧过脸去。
“刚刚你说,没和我打招呼是不够朋友的行为,沈珠圆,在你的认知中,我和你只是朋友关系?”这话羽淮安是带着情绪说出的。
羽淮安得承认,在沈珠圆把两人形容为朋友关系时,他很想做点什么,比如,就像昨晚那样,重重吻住她的唇,以这个方式告知她,朋友之间可以搂抱可以接吻的吗?
然而。
她给予他的回应是:“别闹,羽淮安,你闹够了没有。”
深呼出了口气,羽淮安往前跨了一步,手一伸,把沈珠圆捞到自己怀里,让她整个身体置身于他的怀里。
她在他怀里挣扎着,他任凭着她。
逐渐,逐渐,企图推开他的手力道变小了。
该是累了吧?
一大早起床什么也没吃,也走了不短的路,更要命地是这个陡坡,他骑机车都吃力,更何况用脚攀爬,费了九牛二虎,还遇上了拦住她去路莫名其妙的羽淮安。
柔声唤着她名字,柔声告诉她,他没闹,告诉她,今天一大早他去了食堂给她拿吃的。
“我拿了你喜欢的绿豆糕,拿走了三分之一分量,在拿的过程我还思考了要是被厨娘发现,让我把多拿走的放回去,我要怎么办?是回答厨娘说我光顾着想别的事情,结果不小心那多了;还是假装没听到,又或者索性告诉厨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沈珠圆那丫头太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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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番话过后,她的挣扎变得有一下没一下。
“沈珠圆,你现在还认为我追上来是单纯为了逗你吗?”
她没有回应。
“不是逗你,不是胡闹,也不是因为你不告而别气不过。”
短暂沉默过后。
“那你是为什么?”她低低问出。
此时,她在他怀里安静得很,手指轻轻捏着他的衬衫衣领,而他,因为她的安静,因为她那轻轻捏着他衣领的手,一颗心绕指柔。
触摸着她肩上的头发。
“沈珠圆,早就不是了,从你去了伦敦之后,就不是了,不是那个只是以邻居身份存在的……”
打断他话的那声“羽淮安”又急又冲,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推开了他。
推开他,她背转过身去。
片刻。
“羽淮安,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回到营地去,我和萨奇先生保证今天中午前会回到营地,”顿了顿,“萨奇先生是我们营地负责人,那是个好人,我不想辜负他的信任,如果……如果我继续耽搁下去,我肯定没法在中午赶回营地。”
搁下句“羽淮安,再见。”沈珠圆埋着头,绕开他,往出克里蒂斯安妮亚村的方向。
那句“羽淮安,再见。”沈珠圆说得倒是很轻巧,但他压根不想和她说再见。
可。
此情此景,羽淮安想不出该怎么去表达他不想和沈珠圆说再见,唯有冲着她的背影,喊出“沈珠圆。”
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他叫出了第二声“沈珠圆。”
她回过了头来。
好像,一切又是羽淮安的错。
谁说不是呢?
羽淮安,谁让你叫我了,都写在她脸上来着,表情委屈得很。
好吧,好吧。
是他的错,他就不该叫她。
不叫她,那走向她呢?
腿是他的,他想走往哪里,走向谁,沈珠圆该怪不了他,是吧?
但是呢。
在沈珠圆眼里,依然不对,他就不该走向她。
“站住!”她冲他喊,“羽淮安,你给我站住。”
这次,他没听她的,在她警告眼神下,他一步步走向她。
眼看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脸——
“羽淮安,我……我现在的样子很糟糕,不对,我现在简直是糟糕透了。”她说着。
她在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模样楚楚可怜的,话也说得是楚楚可怜的。
那瞬,很神奇地,羽淮安懂了沈珠圆。
嗯,的确,沈珠圆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在这样糟糕的时刻听到来自心底里暗恋了四年的男孩的告白,缺乏浪漫。
四年可不短。
从十六岁到二十岁。
沈珠圆在继续说着话,说她答应了萨奇先生中午回营地,所以,她得走了,她一本正经说着类似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
不,不不,他压根不相信以后再见的鬼话。
急急拽住她的手,不给她任何机会,那句“沈珠圆,你穿走了我的马丁靴。”听上去很是蛮不讲理。
没错,沈珠圆,你穿走了马丁靴,你在没有征求我任何意见下穿走了我的马丁靴,我有充分理由要回我的马丁靴,接下去,你要赤脚走着回去吗?路还很远来着,要不,你和我回营地去。
哈!
多蹩脚的理由。
在沈珠圆不可置信的视线下,羽淮安硬着头皮补上句“我只有一双马丁靴,我在这还得待上二十天,这二十天你要我穿什么去做志愿服务,你是知道的,这边的路有多难走。”
“所以!”沈珠圆一张脸迅速气鼓鼓的,“你追上来是要和我讨回你的马丁靴?”
又一次,羽淮安采取了沉默就是肯定答案态度,虽然他追上来不是为了讨回他的马丁靴的。
羽淮安心里打定主意,等把沈珠圆带回营地再做解释。
今天,他是非得把沈珠圆带回营地不可。
按沈珠圆的性格,没准她会当场脱下马丁鞋,赤脚走回她的营地。
那么……
“不止马丁靴,还有那件花裙子。”羽淮安指着沈珠圆身上沾满泥土的花裙子,“沈珠圆,我就和你坦白好了,其实,那件花裙子不是我借来的,而是偷来的,从厨娘那偷来的,厨娘是个小气且性格泼辣的人,如果我今天没在日落之前把裙子放回原位,她势必会把整个营地搅得鸡犬不留,沈珠圆,今早,营地负责人和我说了,你穿走的裙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就这样,羽淮安如愿以偿让沈珠圆坐在他机车后座上,如愿以偿让沈珠圆的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腰,在轰隆隆的马达声中,机车朝着他的营地。
在轰隆隆的马达声中——
“沈珠圆,厨娘的手艺很棒,我保证,她做的绿豆糕比苏西姨妈做的味道还要好。”
“羽淮安,你以为我是随便拿几颗糖果就可以打发的小孩吗?”
“沈珠圆,绿豆糕真的很好吃。”
“绿豆糕好不好吃和我没关系,我是去还裙子的,不是去吃绿豆糕的。”
“沈珠圆,克里蒂斯安妮亚村最着名的是油炸香蕉丸子,过几天我带你去尝尝。”
“羽淮安,要不要我再和你说一次,我是回来还给人家裙子的,还完裙子我就离开,我发誓。”
就像沈珠圆说的,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她知道带把水果刀在身上可以起到防身作用,她也知道,他追上来不是为了要回马丁靴和厨娘的裙子。
沈珠圆更是打从心里清楚,他追上来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答应和他回去?
“你就当我看不惯每次考试成绩全校第一的优等生某天站在台上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告诉了她。
克里蒂斯安妮亚村的傍晚,红红的晚霞倒映在河面上,也印在了她脸颊上。
比脸颊更为娇艳地是她的双唇。
那刚刚被他吻过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