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那常年走南闯北经商的养父养母才动了心思——为自家的三个儿子收养个“妻子”回来。
日后孩子们的感情自小就开始培养,自然好过两眼一抹黑的包办婚姻,而且,也能节省些娶妻需要耗费的“成本”。
养父母或许是怕她难以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从未跟她这般提过,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一次意外的交谈,被她听到了那些“关心”和“疼爱”的全貌。
养父养母看到她时也有些慌张无措,沧桑黝黑的脸颊也难免露出了些羞赧,他们没想要这么快得让拉珍知道他们的想法。
毕竟她并非是藏家姑娘,年纪又小,不通情爱不说,兴许对藏家的婚嫁习俗还是排斥的。
只是,他们却没想到,拉珍却同意了他们的提议,愿意跟三位阿兄好好相处,日后嫁与他们为妻。
实际上,她自然是不愿的,可却也不忍就此拒绝,今时不同往日,养父养母待她不薄,不但吃喝好的都紧着她,甚至愿意供她出去读书。
在村子里,像她这样读过书的年轻人是少数,尤其是女儿家。
阿兄们也待她极好,在她暑期休假回家的日子里,床头的花瓶中,从未少过新鲜的格桑花的香气,在寒冷的腊月凉冬,他们也不会忘给她备她最喜欢的浓郁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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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一度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家哥哥的影子,那疼爱与关怀掺不得半分假。
她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比起那些盲婚哑嫁的姑娘,她可是好了太多太多了。
其他藏族女子都如此嫁过,她又有什么可矜贵的?
只是,在那之后,她再看到养父母和阿兄们对她的宠爱时,心头却再也升腾不起感动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她难以拘束自己的心,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她很难不想法偏激,甚至将很多事都阴谋论起来,总是无端的把别人对她的好当做是别有用心。
渐渐地,原本和睦的家庭关系,开始变得尴尬疏远了起来。
她一边自责自己的“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一边抗拒起了养父母一家的关爱。
可每每在看到被她拒绝后家人尴尬又难过的神情时,自责的感觉却又开始十倍百倍的递增,如此循环往复,折磨不休。
她再次清楚地发现,自己与养父母一家并非是一家人,说到底,她还是个外人。
她难以接受他们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就连直接开口拒绝,说一句“我不愿”都做不到。
理由不过是,她贪恋这个虚假的家庭给她的温暖,怕自己再次被家人抛弃,成为孤独一人。
甚至很多个夜晚,她都任性的想过,为什么当年入狱的人中,不能多一个自己。
后来很多个日夜,她开始卑劣的把希望寄托在了亲人身上,她希望有一天,他们出狱后,会在某天从天而降,来寻自己回家过回儿时的日子。
她虽然唾弃自己的无情无义,可这份虚妄的幻想,着实撑着她走过了无数时光。
直到十九岁那年,她高中毕了业,学业也算走到了尽头——因为凭借着养父母家的经济条件,是很难在顾全三个阿兄之外再供养她这么个大学生的。
更何况那个时代的藏家姑娘,即便读了大学也是英雄难有用武之地,除非远赴乡镇城市实现“抱负”,可她深知养父母收养自己的用意,又哪里愿意再继续得寸进尺?
他们能供养她读这么多年的书,早已是仁至义尽了。
更何况,藏区女子多半早婚,可家里为了等她长大,这场既定的婚礼已经拖延了好几年,养父母家的长子、她的大哥已经三十岁了,就连最小的哥哥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