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欣喜急促地唤着,“音音,音音……”,或慈悲悯人地唤着,“我的孩子……”,或癫狂厉声地唤着,“孩子,我的孩子!”,或平静温柔地唤着,“音音,我的孩子。”,或忧愁哀怨地唤着,“孩子,我的音音……”,或嘶声痛哭地唤着,“孩子,音音,我的孩子……”
……
“嗯,母亲,我在哦!”
凌音站在那里,歪头甜笑。她无需调整方向,因为她知道,祂无处不在,不论她怎样,祂都能看见。
果然,在凌音开口后,无数唤着“孩子”“音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脑海中交织。如同这片黑暗中有形或无形的力量一般,一点点地将她缠绕,包裹,束缚。
支撑着她,将她或平稳,或颠簸地托起。调整着她,好似想让她如同在母亲体内的胎儿一般蜷起。
凌音甚至听见了祂们的讨论,“是,这样吗?这样吗……”、“手脚要缩起来,缩起来……”、“头垂下,垂下……”
……
凌音感受到了或冰凉,或温暖,或寒冷,或炙热的触感。直到祂们停下,开始呼唤祂们的孩子。
“音音。”、“孩子。”、“宝宝。”
凌音闭上眼,开始在这个或许并不温暖的“茧”里小睡一会儿,只有一会儿,不到三分钟……
然后,她就能感受到,母亲的一切。
窒息,挣扎,她是刚出生就被溺死的女婴。漆黑,疼痛,她是还没见证世界美景就被拐卖的女孩。恐惧,谨慎,她是一旦在外就要注意安全的女性。
“唔……呃……”
痛苦。
她试图扭动,挣扎,却早已被束缚包裹住。
在小睡的梦里,她是被霸凌的孩子,她是被造谣的学生,是被家暴的妻子,是被偷走成就的女性,是被泼脏水男冠女戴但现实不存在的女性,是被新闻标题和镜头聚焦的受害者,是做好事宣报却成中性的女人,是出事比例只占百分之几却被大肆宣扬的女司机……
在短暂又漫长的梦里,她亲历,她见证,她铭记。
母亲呼唤她的声音一直都在。
“音音……”、“孩子……”、“宝宝……”
凌音感受着母亲的疑惑,母亲的不甘,母亲的痛恨……
她知道,她是被无数女性的怨念孕育而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