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作为刑部主负责人,向来以工作时的敏锐着称,而这一次,他所问的问题让众人良久沉默。
因为,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这场空前的灾难正将人类一点一点拉扯向地狱,幸存者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这世上似乎没有一处容身之所能让他们短暂地歇息,躲藏之处不在,逃离之路亦不在。
科帕多奇亚森林公园遗址的爆炸结束之后,火光带出了成群结队的异合生物,他们出现在世界各地,浩浩荡荡地行进着,同样,毫无顾忌地屠杀着所有沿途的生命。
而不断重叠的死亡之下,那未确定人形生物所带来的危害竟显得微不足道。他们正带领着异合生物与赤潮组成的浪潮,席卷了荒野,吞噬了生机,布满悲嚎与死亡的足迹被他们散布在溃烂的大地之上。
而作为领袖的他们,正在从死亡之中不断汲取着语言和知识,掠夺着人类的智识,并在学习中不断进行着对人类文明的摧残。
他们抵达了西海岸,却没有选择渡海,反而继续沿着海岸向北行进。他们引导着异合生物狂潮,与驻守在防御区中的解构体部队交战,结局往往都是一边倒的碾压。
四十三座城市保育区因他们毁于一旦,而所有参与过战斗的驻守部队全部无人生还。至此,人类在地面上长久以来建立起的一切,几乎皆以前功尽弃而告终。
在觉察到毫无胜算之后,后续支援的驻守军开始采取回避战术,预测他们的行动轨迹并提前撤离。但是预测并非准确,他们有时会分开行动,有时又会在同一片区域驻留很久。
但绝大多数时间里,人形生物都会带领着异合生物狂潮在一个城市停留三天左右,在“探索”(掠夺)完一切之后,起身前往下一个城市。
为了避免遭遇异合生物狂潮的危害,每当他们来到一个新的城市,居住在其相邻城市的居民就要全部迁移。而无法及时离开的人,就只能在绝望中闭上双眼。
而那些撤退了的惊恐之人,又会使其他城市原本就紧张的资源问题更加雪上加霜。
异合生物狂潮,正如真正的决堤之水,但他们带来的是永恒的死寂,以及无可计数的充斥着绝望的哀嚎。
浩劫之下,只有一座人形生物单独经过的保育区幸免于难,这是因为他们坚守在地下,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下一座保育区中的驻守军打算采取这一战术来应对时,却被他们用火活活烧死在地下室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智慧,并且由这份智慧开始学会如何使用工具,将人类漫长的进化过程在极短的时间内复现,改进,开始一点一点地迈向自己的进化。
但他们是否真正拥有生物的感情和态度这一点,直至如今仍无人能得出结论。
人类对待草木虫兽,后者是人类眼中的一种自然资源,而现在,正如人类也被他们当做一种生存在地球之上的,可供他们随意处置的资源。
他们也会捧起落单的人类,如珍爱种子一般交还给人群。
尽管那个人类由于接触过人形生物,最终死于斯科瑞重度感染,但确实有人目睹了他们“毫无恶意”的样子。
他们会像欣赏花朵一样,把那些肢体断裂的解构体,“种”入浓稠的赤潮,并用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嘱咐他们要在赤潮中变得完整。
但如何处理一只蝼蚁,是选择静静注视着它回到蚁穴,还是选择直接了结它的生命。无论哪一种做法对人类而言都不需要理由和逻辑。遇到花朵是选择折下还是让它继续生长,也只不过在人类那时的一念之间。
而现在,人类之于人形生物,或许正是蝼蚁、花草之于人类一般。
在他们真正知晓什么是感情与仁慈之前,人类绝不能寄希望于沟通,只能在被掠夺之前尽力逃离它的运行轨迹。
最初为了躲避地表的高浓度斯科瑞,人们计划向北极联合体撤离,但他们却开始向北行进。
人形生物与异合生物狂潮活动的西北侧早已不再安全,大部分人都留在了相反的东南地区,也就是靠近九龙古国的地方,但这“靠近”对他们而言却犹如天堑。
人类只能蜗居在保育区的封闭地下室中,其他的外出行动全部交给解构体。异合生物的威胁让即使是全套防护的拾荒者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自由活动。
当保育期之外的土地全部化为暗藏荆棘的潮面,物资消耗就成为了新的问题。人们迫切地需要救援,而前来救援的运输机却一次又一次的化为了烈焰的燃料。
我们(人类)被迫踏进了死亡的永夜,燃尽寿光的死亡灾厄构筑成了世界的背景,哀嚎构筑成了丧钟的音韵,我们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身躯,发出相同的怒吼。
是为了挽救黑暗中,那早已所剩无几的灯光。
…………